除了初一那日忙碌了些,后面一段時間,沈青陵倒是也閑了下來。
祁云晏這幾日不用早朝,倒是直接就縮在了鳳朝宮里,偶爾去承安殿召大臣來說說話,不過大多時候還是留在鳳朝宮內(nèi)。
趙全早就已經(jīng)把奏折搬到了鳳朝宮內(nèi),有些緊急的,祁云晏就直接在鳳朝宮內(nèi)批了,有些不太重要的,便就暫時擱置著。
宮中突然多了一個人,沈青陵也不覺得有什么奇怪,整日還是如以往一樣待著。唯一有一點不好,就是祁云晏在鳳朝宮,沈青陵倒是不敢讓底下的人一直往鳳朝宮內(nèi)傳消息了。
對于祁云晏一直留宿鳳朝宮,后宮中人,可不都急紅了眼,只是也沒有個法子,倒是有人去了乾寧宮想要請?zhí)蟪雒?,她們想著,太后娘娘既然都為了江美人的孩子去打壓沈青陵,那對這個皇后,怕也不是特別滿意,可是顯然,她們打錯了算盤。
太后不傻,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和沈青陵必然是離了心,她也想過補救,但是本就是從爾虞我詐中一路廝殺出來的,可沒有那么天真到自己補償些就能讓沈青陵不計前嫌,是而,也算是認清了事實??删退闶侨绱?,太后也不會讓別人威脅到沈青陵的皇后之位。
畢竟,兩人現(xiàn)在還沒有利益糾葛,畢竟是自己好友的女兒,太后多多少少還是帶了些真心的。是而,那些上門的后妃,非但沒有成功,還被太后呵斥了幾句。
皇后是正妻,她們說的好聽是皇妃,直白些就是小妾,哪里有小妾去跟正妻爭什么寵的。
太后這邊吃了閉門羹,后妃們倒也沒有就此停歇了,反而是轉(zhuǎn)了方向,往鳳朝宮來了。
皇上在鳳朝宮,那么她們就來鳳朝宮,以前還見不到人,如今來鳳朝宮不就見到了?若是讓皇上瞧中了自個,不就會從鳳朝宮出來了?
后妃們打著好算盤,于是接下來的幾日,鳳朝宮實在是歡騰地很,沈青陵好不容易才休息了一二日,抓而,又忙碌了起來。
她也不好直接把人都趕走,只能笑著將人迎進來,不過都暗中給她們記上了一筆。
敢跟她搶男人,都不要命了不是?不對,敢跟祁云川搶男人,敢在她的地盤上耍小心思,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而就在沈青陵磨拳霍霍,準備給她們一點顏色瞧瞧的時候,祁云晏過來,只是淡淡地瞥了眾人一眼,隨后隨口一句:“聒噪,沒什么事,別來鳳朝宮晃悠?!?br/>
皇上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然后鳳朝宮就安靜下來了。
對此,后宮里的那些女人的捏碎了帕子,而沈青陵這邊,祁云晏已經(jīng)淡淡地一句“明日帶你出宮”,沈青陵就已經(jīng)開心得把什么事都已經(jīng)拋之腦后了。
如今正是春節(jié)假期,京城街上自然是熱鬧非凡。沈青陵以往還待字閨中的時候,這會也是沒法出去湊熱鬧的,沒想到自己嫁進了宮,反倒是有這個機會了。
這次出門,沈青陵帶了溯雪,溯雪在自己身邊多年,上次去圍場,想著宮中情勢不穩(wěn),也就沒帶她,如今難得有個機會,便想著帶她也出去散散心。
因要出門,沈青陵早早地便起了,溯雪替她數(shù)了一個簡單的發(fā)髻,選了一身紅黑搭配的襖裙,又配了一套瑪瑙的紅色頭面,帶了琉璃蝴蝶金步搖,整個人都透著一些喜意。
趙全被留在了鳳朝宮內(nèi),以防其他人過來,祁云晏就帶了林甫郡還有幾個侍衛(wèi),便悄然出宮去了。
白日的京城腳下,也十分熱鬧,沈青陵雖說不是沒有來逛過,但是這難得出一次門,自然是開心的,若不是身旁還有林甫郡和幾個侍衛(wèi)在,沈青陵這會怕是早就玩地撒開腿了。
矜持,矜持。沈青陵在心里暗暗地警告著自己,她是世家閨秀,是穩(wěn)重有禮的皇后,絕對不能將自己那被陸漓帶壞的小性子使出來,絕對不能,要忍住誘惑。
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了好幾遍之后,沈青陵成功壓下了自己的那些小心思,面含笑意,淡淡地掃過了街上的那些五花八門的好玩意。
啊啊啊啊,糖人,想吃;嚶嚶嚶,冰糖葫蘆,也想吃;誒誒誒,那個驢打滾,怎么辦,也好想吃。嗷嗷嗷嗷,還有那個一直在轉(zhuǎn)的是什么玩意,想買來看看。
沈青陵心里已經(jīng)不知道嬌小成什么樣子,面上還是一派穩(wěn)重,祁云晏和沈青陵并肩而行著,哪里會沒注意到,沈青陵方才撇過一眼,多停留注意了一會的東西,祁云晏早就暗暗記在了心中,只是這會沈青陵要端著樣子,嗯,他是不會去打破的,這樣裝模做樣的媳婦兒,也是格外地可愛。
溯雪也覺得自家娘娘可愛得緊,捂嘴偷笑了幾聲,倒是沒敢表露出來。
祁云晏自然是沒什么心思去逛這街市的,前面就有一座茶樓,祁云晏打算帶沈青陵去坐一坐,順便讓人去把方才沈青陵瞧中的東西都買回來。
而就在眾人要往茶樓走去時,不遠處卻傳來一陣喧鬧,呼喝聲此起彼伏,倒是格外熱鬧。
沈青陵沒忍住,頓了步伐,多瞥了幾眼,祁云晏也被吸引了視線,不過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但是瞧著沈青陵正往那邊瞅著,便笑著開口道:“過去看看?”
好吧,在宮里實在是悶太久了,雖然還是端莊有禮的大小姐,但其實早就已經(jīng)被陸漓那丫的帶的八卦又愛看熱鬧了。潛移默化真是一種可怕的習慣。
“聽夫君的。”沈青陵低下頭含笑道,心中已經(jīng)叫囂著,不要廢話,快走!
祁云晏笑了笑,牽過沈青陵的手,沈青陵一愣,抬頭望向祁云晏,祁云晏倒是一派輕松地說道:“那里人多,別走散了?!?br/>
沈青陵想想也有理,也就沒有說什么了,而且她就算有什么不滿,在祁云晏的面前,也是一切保留意見,沒得反抗。
祁云晏帶著沈青陵走到了那圍著的人群中,站在外圍,具體的也看不清,林甫郡顯然很上道,見兩個主子有意思,就笑著拉了個百姓問:“大哥,冒昧地問一下,這里這么熱鬧,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這里面有兩個人正在斗酒呢?!闭f著,那百姓是連帶比劃帶說的把自己知道的事給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過些日子便是元宵節(jié),是而,這里有家酒樓就在這搭了個場子,準備元宵節(jié)那日在這里搭個猜燈謎的臺子,這不,這些日子架子都已經(jīng)搭得差不多了,燈籠也是一個個先掛了上去,倒是美妙得很。雖說還未到元宵佳節(jié),但酒樓掌柜想著,這里既然搭了,也不能浪費不是,于是,在這里擺了酒,酒色繁多,除了一些普通的酒,還有酒樓的那些特色酒,還有一些從南方那邊運來的地方特色,一共擺了七十二種酒。
掌柜的將那酒都放了出來,懂酒之人交三十文銀錢,就可以嘗這里的酒,嘗出一種才能嘗第二種,品出的酒種類越多,那么掌柜的也會送上一些禮物。
原本就是個助興的玩法,可今日,倒是有兩人撞上了,一男一女,都是喝酒的好手,不知怎的,就給攪合上了,兩人原本是各猜各的,這會倒好,倒是斗起來,而且斗的是十分有雅興。
你出題,我答題,答對才能飲酒,若答錯,便由對方飲酒,飲酒后猜酒名。而兩人的出題,從對對子,到詩詞歌賦,從民俗民情到之乎者也,從五行八卦到了星象占卜。
祁云晏聽了,倒也覺得有趣,也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人,竟然會懂那么多,而沈青陵也有些好奇,于是,林甫郡和身邊的幾個侍衛(wèi),就護著兩個主子,走到了最前面。
這會,那對男女還在斗酒。
這會,大抵是女子出題,女子說話語速極快,問道:“一枝兩枝梅花俏,三朵四朵迎寒開。你說,這梅花究竟有幾朵?”
男子儼然一愣,女子這出題太為刁鉆,而且這哪里說了什么有幾朵梅花,四朵嗎?三朵嗎?還真不好說,男子不過也只是一愣,隨后便反駁:“你這題,根本就無解?!?br/>
女子一笑,正想答話,倒是被沈青陵搶了先。沈青陵站在外面,這會那女子是背對著沈青陵,沈青陵也沒在意,倒是順口就接了一句:“一枝三,兩枝四,萬千梅花盡枝梢?!?br/>
這題,其實無解卻也有解,而也多解,男子是被問愣了,其實只要自個說得出緣由來,那便有多少朵。
沈青陵是隨口而來,而且她說得輕,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可奈何,旁邊站了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林甫郡,他就跟在沈青陵的身后,聽了沈青陵的話,當即喊了出來:“一枝三,兩枝四,萬年梅花盡枝梢,我家夫人猜是萬千朵?!?br/>
林甫郡說得響,是而,眾人的視線都望了過來,包括那對男女。
沈青陵原本也不介意林甫郡這么鬧騰,但是看到那個女子轉(zhuǎn)過身來的樣子,沈青陵一愣,當即就想要轉(zhuǎn)身拽著祁云晏走。
然而,那女子已經(jīng)高呼一聲:“小陵兒?!彪S后也不比試了,笑呵呵地跑到了沈青陵面前,眼前這個女子,不正是陸漓。
沈青陵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一個白眼,為什么會在外面遇上陸漓?她覺得她這個師傅一定會犯傻的,但是這會人都已經(jīng)湊上來了,沈青陵也只能笑著喊了一聲:“陸夫子?!?br/>
陸漓喝了酒,這會說起話來,比往日里要帶著些醉意,是而,沈青陵一開始才沒認出來,而喝了酒之后的陸漓,沈青陵猛地打了一個寒顫,覺得今日怕是不宜出門。
還沒等沈青陵多想什么,陸漓直接就伸手抱住了沈青陵,也沒有什么形象,開心地說著:“小陵兒,好巧啊,沒想到在這里還能遇見你?!闭f著,陸漓有些疑惑地開口:“咦,你不應(yīng)該是在皇……”
宮字還沒說出口,沈青陵就猛地伸手,捂住了陸漓的嘴,心里簡直想要捅死陸漓一百遍了,看她這樣子,方才和人斗酒的時候還那么精神抖擻,可是眼下的模樣,怕是早就醉了,隨后視線在那邊的臺子上輕輕一瞥,眉眼都跳了起來,這是喝了多少了,而且還是混酒喝,不醉才怪了,就連和陸漓比試的那個男子,這會也是臉色通紅的。
沈青陵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夫君,陸夫子怕是醉了,我們出去再說吧?!鄙蚯嗔晷Φ溃菅┰谂赃叺故欠磻?yīng)得快,忙上前扶住了陸漓,不過隨時準備地伸手捂住陸漓的嘴,以免她說出什么不該說得來。
祁云晏上次見過陸漓,一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這會倒也認出來了,看著沈青陵和陸漓之間的相處方式,祁云晏倒是忽然開始有些好奇了。
不過,這會也不是說話的地,祁云晏點了點頭,便帶著幾人從這里離開了。好在陸漓還沒醉得徹底,自己還能走,否則溯雪可是拖不動她的。
一行人進了茶樓,要了個雅間。
陸漓平時不怎么喝酒,沈青陵也是前世跟著陸漓浪蕩江湖的時候,期間偶然路過陸漓的家鄉(xiāng),陸漓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當日拖著沈青陵喝了好些酒,之后,喝醉了的陸漓之后,就跟個孩子似得,又愛說話,而且是什么都敢說,心里想什么就說什么,而且特別愛鬧騰。不過,人的意識倒是清醒得很,否則剛才也不能都喝醉了還和人斗那么久。
進了雅間之后,沈青陵和祁云晏便就在一旁坐下,幾個侍衛(wèi)守在門外,林甫郡自小跟祁云晏一起長大,雖然是君臣,但是私底下也沒有那么多講究,也就跟著坐了下來,溯雪是奴婢,自然是不敢和主子同桌坐的,而且她身邊還有個麻煩。
溯雪正想扶著陸漓去一旁的貴妃榻上休息一會,而陸漓這會似乎才注意到了自家小徒弟身邊還有兩個男人。
陸漓揮開了溯雪的手,“啪”的一下,在沈青陵的身旁坐下,視線卻是緊緊地盯著祁云晏。
“你……我好像見過你。”陸漓開口,有些迷茫地說。
祁云晏笑了笑,沒有說什么,陸漓和沈青陵關(guān)系好,祁云晏自然也就多一些耐心,何況,此人的確有才華。
陸漓似乎思索了一會,隨后大概想起來了,雙眼放光地盯著祁云晏,笑呵呵地說:“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天下第一美男子的……”
后面的話還沒說出來,沈青陵已經(jīng)猛地伸出手,直接按在了陸漓的后腦勺,沈青陵用了力,陸漓又沒防備。
于是,“砰”的一聲,陸漓的臉直接就砸在了桌子上。
氣氛有一瞬間的安靜,祁云晏有些驚訝地望向依舊面色沉穩(wěn)的沈青陵,而林甫郡也是一臉驚訝地看著這位皇后娘娘。
沈青陵是出手太急了,她是真怕陸漓說出什么驚天地人的話來,誰知道一時沒把握好力度,咳咳,這事也不能怪她不是?
看到祁云晏和林甫郡都看了過來,沈青陵很淡然地露出一個微笑,說道:“陸夫子這會喝醉了,腦子有些不清醒,她是想說皇上是五王爺?shù)母绺纭!?br/>
而這會,陸漓已經(jīng)抬起頭來,雙眼含淚,委委屈屈地望著沈青陵,然后努了努嘴,“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小陵兒,你又欺負為師,為師不要跟你玩了?!?br/>
氣氛,再一次的安靜下來。
沈青陵也沒想到陸漓會突然哭起來,她倒是不介意,可是這不還有個皇上在嘛,她能換個地方哭嗎?沈青陵只覺得好糟心,今日看來真的是不宜出門。
陸漓哭起來,似乎就沒完沒了了,沈青陵廢了好大勁,才把人哄好,心里已經(jīng)是無力吐槽,她怕是遇到了一個假師傅。
而祁云晏和林甫郡在一旁,瞧著,卻覺得這一切包含的信息量有些大啊。
祁云晏指尖微微叩著桌面,心里想的是,看來,她家媳婦兒在鎮(zhèn)國公府沒少算計人,不錯不錯,欺負人的性子,他就愛,不過,這個陸漓雖然是沈青陵的夫子,但是瞧著,兩人的關(guān)系好像要比表面的深厚得多?
不知道為什么,祁云晏忽然有些嫉妒,感覺自家媳婦兒的注意力便其他人吸引走了,不開心。她都沒有這么耐心地哄過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