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央?yún)s終究沒有說什么,只是道:“爹爹在后院亭中賞花,我覺得……應(yīng)該也是等著趙大哥去見見面的?!?br/> 趙長河抬頭看她,那一貫喜怒哀樂極為分明的大眼睛此時卻如霧籠罩,把一切心思遮掩不清。
但卻依然笑意盈盈,見趙長河吃完了鮮奶糕點,便很淑女地拎著裙子站起:“我?guī)иw大哥去?!?br/> 趙長河站了起來,崔元央又很自然地拉著他的手,一路出屋。
趙長河反倒有些許不自然起來,轉(zhuǎn)頭看看廊邊左右:“你在這也拉著手……”
崔元央很無所謂地道:“該拉不該拉,也拉了多少次了,何必自欺欺人。無論人前人后,央央都是央央。”
趙長河抿了抿嘴,沒有回答。
崔元央拉著他悠悠地走著,說道:“其實我心情本來不太好?!?br/> 趙長河道:“因為知道了內(nèi)鬼是誰吧?”
崔元央嘆了口氣:“趙大哥如果什么時候能笨一點,那就可愛多了。”
趙長河道:“像你一樣?”
崔元央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對,像我一樣?!?br/> 趙長河啞然失笑。
崔元央道:“當(dāng)然如果笨了,也不能像天神一樣帶我披荊斬棘,這可真是煩惱。要不然……對外聰明一點,對央央笨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疑鄰竊斧,趙長河忽然覺得這丫頭開始話里有話起來。
什么叫對外?哪里是內(nèi)?
他回避了這個話題:“所以內(nèi)鬼究竟是哪個?”
“我三哥崔元成。”
“嫡次子那個?”
“嗯?!?br/> 趙長河沉默下去,這是真正的同父同母嫡親哥哥……居然要這樣一個與人無害的親妹妹的命,為的不過是坑崔元雍一個沒照顧好妹妹的罪名,這玩意兒甚至不知道對奪嫡有沒有實際作用。
也怪不得崔家的初始反應(yīng)較為遲鈍,道上都開始刺殺了,崔家卻不知道,并且這些圍追堵截其實存在一定的組織度,這必然是有高位內(nèi)鬼在操作的,不是什么無權(quán)無勢的庶子或偏房能辦到的事情。
代入自己是崔元央,這時候應(yīng)該在哭才對……或許她昨晚已經(jīng)哭了很久?
“他……怎么處理?”
“爹把他關(guān)入大牢,暫時還沒處理,聽說娘在家里一直哭,說肯定搞錯了,有人陷害?!?br/> 趙長河搖了搖頭,很難評價。
崔元央又笑了一下:“不過我現(xiàn)在不恨他。”
“嗯?”
“若不是他,我也見不到如此義薄云天的趙大哥?!?br/> “……”
“你知道嗎?我之前很后悔?!?br/> “后悔什么?”
“沒有選擇第一條路,跟你去江南漠北?!贝拊胝f著說著,聲音漸漸細(xì)不可聞,沒讓趙長河聽見這后半句:“或許從此再也沒有這樣的機(jī)會了。”
趙長河并不需要聽見后半句,單是前半句,已經(jīng)把少女心思傾吐了個明明白白。
他緊緊抿著嘴唇,不知如何作答。
崔元央?yún)s忽然停下了腳步:“到了?!?br/> 趙長河抬眼望去,前方姹紫嫣紅,百花盛開。一條青石小徑宛轉(zhuǎn)蔓延,在花樹掩映之下不知其深。
“我就不進(jìn)去了……”崔元央笑笑,又再度含羞低頭:“你們說的、說的一些話,我怕是不便旁聽?!?br/> 說完轉(zhuǎn)身一溜煙跑了,跑到廊邊拐角,又回眸而望,眼里似嗔似怨,說不分明。
趙長河駐足看著,直到那淺綠的裙擺消失在廊外,才默默轉(zhuǎn)身走進(jìn)園林。
好奇怪,與夏遲遲別離之時都沒有這樣難言的情緒。
園林深處,水流叮咚,依稀可見在花樹水潭之間露出飛檐一角,那是園中亭臺,有人靜立,默默看水。
趙長河走了上去,亭中有桌,桌上有酒,左右無人伺候。
崔文璟依然看水,沒有轉(zhuǎn)頭,似是隨意道:“坐。據(jù)聞你好飲,自己喝?!?br/> 趙長河沒有坐,反倒走到他邊上和他并立看水。
這個舉動十分無禮……當(dāng)然若是真二五八萬地坐在那喝酒也很無禮,但也符合他粗野的形象。如今這并肩而立的樣子,更加難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