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春秋戰(zhàn)國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幽冀二州便有騎射傳統(tǒng),燕趙之地自古多豪杰。
朝廷征戰(zhàn),多征募涼并之勇士,以其弓馬之力聚集精兵,而幽冀二州,則時常被人所忽視。
但這絕非因為涼州騎兵就強,幽冀軍卒便弱。而是因為并涼之地多為外族,而幽冀之地盡為漢兒的遠古。
曹宏追隨陶謙數(shù)年,平過中原黃巾亂,討過涼州羌人叛,雖說其絕非什么英勇智謀之士,但能做到陶謙選中的護衛(wèi),也不是單憑運氣就可以說明的。
他有他的本事在……只不過,尚未能有絲毫表露,便為依仗快馬的匪首一刀梟首。
陶謙眼中的匪首,正是燕北!
燕北沒有其他想法,他只知道將是兵的膽,既然為膽,便要摧其堅,奪其魁,以壯聲勢!
前一刻的曹宏還昂首挺身于馬背之上代替陶謙發(fā)號施令,下一刻便已然身首異處,這種情形對陶謙麾下那剩下十一名武士內(nèi)心震怖可想而知。
燕北的環(huán)刀在掌中翻了一下手腕,卸去劈砍的沖擊,緊接著便伏低身子,環(huán)刀橫欄而出,直奔錯馬之后的陶謙親衛(wèi)。
乒!
環(huán)刀被一名丹陽武士以兵刃格擋,震得燕北虎口生疼,盡管沒能再建功勛,奔馳的駿馬卻一腳踏在另一名丹陽武士的腳上,骨裂聲陡然混著馬蹄砸落在木橋上渾厚聲音響起。
接著,受傷丹陽兵的慘叫聲,車馬陣勢中家眷目睹曹宏身首異處的哭喊聲,黃巾余黨沖鋒的叫喊與廝殺聲響成一片。
仿佛……令人置身三年前的冀州戰(zhàn)場!
燕北駿馬踏陣而過,黃巾騎兵緊隨其后突出而來,在陶謙的車陣中濺起道道血光。
他的身后是七扭八歪的車陣,而在他面前,樹林起揚塵,數(shù)騎轟踏而出,為首姜晉策馬揚刀,頭系黃色巾帶迎風帶起近尺長,迎風獵獵。
騎兵對抗步卒,本就有著先天優(yōu)勢,在漢律明令禁止吏民私藏弓弩的時代,對上同樣英勇的騎兵,就算是陶謙的丹陽鄉(xiāng)黨也不會撿到絲毫好處,唯有死戰(zhàn)方可贏得生路。
這道理陶謙自然明白,在曹宏被燕北一刀梟首之際他便已經(jīng)知道此次的對手只怕沒有自己想的那么容易對付,當即扶轅怒喝:“丹陽兵,唯有死戰(zhàn)!”
伴著陶謙的吼聲,仿佛令這些丹陽男兒撿回了曾經(jīng)的膽氣,急忙從紛亂中互為攻守,紛紛轉頭面東,防備賊人的再次襲擊。
可就在這時,卻令他們看到令人萬念俱灰的一幕。
燕北撥馬回頭,揚起環(huán)刀對著橋上的車陣喝道:“殺光他們!”
沒有什么咬文嚼字的鼓舞士氣,策馬奔過燕北身旁的姜晉與王義根本沒有一絲停留,憑著精湛的馬術便引領身后六騎自東向西殺了過去。
眼看著姜晉與王義奔著車陣奔踏殺來,陶謙亡魂大冒,急忙從車轅上跳下,自曹宏尸身的腰上抽出厚重的六面漢劍,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聽著身后極近的馬蹄聲,抽出漢劍的陶謙沒有一絲猶豫,憑著征戰(zhàn)沙場十余年的豐富經(jīng)驗看都不看地便手雙持劍旋身向后斬去。
乓!
兵刃交擊,盡管姜晉的環(huán)刀人借馬力,可陶謙也是雙手持劍何況一個旋身將腿腰之力合成一線,猛地劈斬在他的刀刃上。
伴著金石之音,姜晉持刀的虎口剎那被崩裂,整個身子都險些被這一劍劈下馬去,幸虧人拽著韁繩,牽動坐騎人立而起,發(fā)出‘唏律律’地哀鳴。
扼住駿馬的沖勢,一把老骨頭的陶謙也不好受,隨著漢劍的大力劈斬,整個人相當于撞在駿馬上,凌空向后仰起摔到一邊。
而這,恰好使他避過了另一側沖鋒而來的王義。
憤恨地揮刀砍在一名陶氏奴仆身上,鮮血濺了滿面的王義并未停留,匆匆回首。
陶謙老賊有好運,他身后的奴仆可沒這么大的命,此時姜晉、王義等八騎早已沖鋒而過,駿馬上騎手的環(huán)刀成了勾魂索命的利器,堪堪結好的陣形再度被沖得七零八落。
王義的目光望向身后,只見橋頭的燕北領著騎兵在大片揚塵中調(diào)轉馬頭,高舉起了環(huán)刀。
僅僅一個動作,王義便知道燕北在想什么,轉頭吼道,“不要戀戰(zhàn),前進!”
此時他的幾名騎兵已經(jīng)與丹陽兵及奴仆纏斗至一起,眨眼便有三騎身上帶傷……受傷是小,若是阻住后面騎兵前進的道路,失去機動力的騎兵與結陣的步卒在狹小的橋上作戰(zhàn),簡直就是一群加大了的稻草人。
他們只是一群帶著環(huán)刀的輕騎,本就以機動見長,而并非強大的沖擊力。
隨著王義的高喊,騎兵紛紛明白如今是什么情形,急忙揮刀逼退左右纏斗而上的步卒,策馬前驅。
陶謙從地上爬起,方才他險些被沖撞至橋下,依著車馬與橋欄,陶謙面露剛毅之色,猛地撕下一段衣袖,上好蜀錦織成的錦帛袖便被扯斷,將顫抖不已的右手與沉重的漢劍緊緊地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