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月前,淞滬會戰(zhàn)剛剛結束不久,楚嬌的哥哥楚天,從美國回到了久別的上海。
站在甲板上舉首仰望,救生艇吊架之間的那片天空顯得白熱耀眼。闔上眼簾,一陣陣濕潤而咸濕的微風給楚天帶來舒適的涼意。
隨著引擎的震動,甲板也搏動著,浪花嘶嘶地擦過船舷。楚天站起身,極目遠眺。
干枯空曠的田野和扯著褐黃色風帆的船默默地向后退去,激起了他的思緒。吳淞的殘破炮臺,江灣公園,是父親領著他和妹妹楚嬌去過的地方。
突然有種不可名狀的悲哀涌上他的心頭,他想著看到父親、妹妹和其他人,他們一定有很大變化,一定變老了。然而,別的東西,樓房、碼頭、農(nóng)村卻還是依舊。
當楚天看到父親和老錢站在海關大樓門廳時,感到他們沒有很大的變化,他的憂慮是不必要的。雖然父親的頭發(fā)又白了不少,臉上的皺紋比想象中深得多,但事實上,楚天覺得變化不大。意外的是,和他感情最好的妹妹楚嬌卻不在。
“哈羅,諸位。”楚天收起疑惑,笑著揮手,“今天天氣不錯呀!”
楚雄飛猶豫了一下,對完全西化的兒子有些不適,但楚天已經(jīng)走到跟前,和他擁抱,“父親,我回來了?!?br/> 禮節(jié)或許陌生,但這一句話解除了父子間長時間不見所形成的隔膜。楚雄飛笑著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道:“回來就好,已經(jīng)是大人了啊!”
楚天和管家老錢握了握手,叫了聲錢叔。
老錢靦腆地咧著嘴笑笑,便去拎他的提包。
“大衣箱就要到了。”楚天用上海話說著,笑了起來,“五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說家鄉(xiāng)話呢!”
“大少爺,您說得很好。“老錢鼓勵般地點點頭,又嘻嘻地笑了。
“阿嬌呢?又玩兒得忘了時間吧?”楚天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隨口問著。
楚雄飛臉上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旋即笑道:“她在家養(yǎng)病呢,不是很要緊。她可是很想你,非吵鬧著要來呢!”
老錢暗自咧了咧嘴,附和著說道:“是呀,小姐天天念叨著大少爺,還想去美國念書呢!”
“一轉眼,阿嬌已經(jīng)十八了,成了大姑娘了?!背旄锌?,急著想見到妹妹,“中日開戰(zhàn)后,我在船上便聽到消息,很擔心家里,害怕會遭到日本人的轟炸?!?br/> “整個閘北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人。”老錢說道:“不過,少爺你從水路來,看到的還不多。”
“不管怎樣,上海的租界暫時平靜了?!背埏w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咱們回家再詳談吧!你的腳夫來了,這都是你的行李嗎?”
………………
光影在地上緩緩移動著,楚嬌穿著睡衣,無精打采地半躺在靠椅內,聽著收音機里傳出來的報道。
是的,事情就是這樣出人意料。沈宸的意識脫離,楚嬌身體里不再是沈宸的靈魂,而是本尊的復原。在被救護隊救護的過程中,同在救護隊的同學認出了她,立刻將她送到了租界醫(yī)院,并通知了她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