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宸所在的這家舞廳雖然也算一流,但與仙樂斯、百樂門等相比卻還差了不少,只能算是一流的末等。舞票呢,倒還是一元三跳。
“你是第一次,今天主要是適應一下,不要太緊張。雖然什么樣的客人都有,但這里是大舞廳,多數(shù)還是不會胡來的。”
一個舞女領班走過來,旁邊跟著個穿著較樸素、不太象舞女的年輕姑娘。
沈宸看了一眼,那姑娘簡單化了妝,可臉色煞白,還有點哆嗦,顯然是很緊張。
不光沈宸看出來了,那個領班也覺察到了,無奈地聳聳肩膀,說道:“這個樣子怎么陪客人跳舞啊?你在這里先坐一會兒,緩緩神兒吧!”
領班走了,姑娘長出了一口氣,慢慢坐下,低著頭使勁捻弄著扣子,手指甲都擠得發(fā)白了。
“閉上眼睛,做幾次深呼吸,能有效地緩解緊張?!鄙蝈窂椓藦棢熁遥埔獾靥嵝训?。
姑娘抬頭看著沈宸,然后感激地勉強笑了笑,真的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起來。
“吸氣,讓肚子、喉嚨和肩膀鼓起;摒住氣,放松的像木偶一樣地跳動。憋不住氣時,深深地呼氣……”
沈宸更細地指導著,姑娘順從地照做著,直到呼吸正常,才睜開了眼睛。
“謝謝您,先生?!惫媚镫p手疊放在腹部,行了半個鞠躬禮,神情真的松緩多了。
沈宸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第一次?!?br/> 這句話立刻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姑娘有些赧然地笑了笑,說道:“可您一點也不緊張?!?br/> 沈宸抿了抿嘴角,說道:“小姐是做什么的,文文靜靜的,怎么來當舞女呢?“
姑娘垂下了頭,好半晌才幽幽地開始訴說。并不是為討什么同情,只是想傾訴心中的苦悶罷了。
售貨員,收入微薄,家母生病,欠債醫(yī)治,便想做高收入的舞女來還債。
很俗套,也很常見,老百姓因病致貧,甚至傾家蕩產(chǎn),在當時簡直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沈宸不是圣母,也不想當圣母,但遇到了卻不能視而不見。
陸雙低著頭,哀怨地說道:“我,我知道這里不是好地方???,可我也沒辦法,真的,真的沒辦法?!?br/> 是啊,沒辦法,簡單卻苦澀無奈,卻解釋了一切。
沈宸輕輕拍了拍陸雙的手臂,以示安慰。
不知為什么,沈宸對這個叫陸雙的姑娘很有好感。
是她那還有些孩子氣的表情,低垂的鵝蛋臉,說話時偶爾歪頭的動作,捻衣服的手指,以及耳旁那幾縷卷發(fā)……他說不清楚。
“今晚就做我的舞伴吧!”沈宸把一本舞票遞給陸雙,自嘲地笑道:“我不太會跳,如果你不怕被踩痛腳的話?!?br/> “謝謝您,先生?!标戨p拿著舞票,抬起頭望著沈宸,伸手抹掉了眼角里含著的淚珠。
羅登帶著幾個家伙,也都是沈宸的同事,其中竟有約翰,終于姍姍來遲。
沈宸沒想到約翰和羅登也是朋友,但這也沒什么?;ハ啻蛄苏泻艉?,眾人便讓侍者安排座位,進了舞廳。
陸雙見到這么多洋鬼子,又有些緊張、局促起來,緊跟著沈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