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最愛穿的,便就是長衣廣袖的襕衫,即使今天是他母親的壽辰,興平伯穿的,也是長衣廣袖的淺緋色襕衫。
可此時,興平伯再顧不得什么形象,兩手攥著他那大寬袖子,一步三踩衣擺,踉踉蹌蹌地往這邊跑。
程繡錦瞅著她爹抿了抿唇,垂下眼睛,語氣悶悶地說:
“就前幾天,女兒收著楊安業(yè)遞過來的信,約女兒今天來這兒,也是女兒淘氣,便就想與他玩藏貓貓,誰可知道,女兒才藏一會兒,竟就來了個一姑娘。
又聽她喊楊安來做表哥,還以為他們有正事要談,便就沒好意思出去。誰可知道沒一會兒工夫,他們竟越說越離譜了,女兒就更不能出來了?!?br/> 靖邊侯心下明白,他女兒這是在向眾人解釋,她如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世人自來對女人要求更嚴格,就像楊安業(yè)說得,即使程繡錦此時撞見他行不軌之事,程繡錦也只有為他掩護,而不是捉奸。
但程繡錦說是受楊安業(yè)的邀請,性質就又不一樣了,這明晃晃的,就是楊安業(yè)在向程繡錦示威。
靖邊侯順著程繡錦的話問:“說什么了,嚇得你不敢出來?”
程繡錦說:“他說是他爹圖爹的勢,才強逼著他娶女兒,并承諾那女人說,成親后也不會碰女兒,他的孩子只能由他表妹生出來?!?br/> 即使先前的時候,聽親衛(wèi)學過一回,此時再聽程繡錦說一遍,靖邊侯還是氣得,恨不得立時就宰了楊安業(yè)才解氣。
“爹爹”程繡錦抬眸,定定地瞅住靖邊侯,十分認真地說:“雖然說退親于女兒名聲不好,但最為難的,便就是成人之美了,女兒雖生長于鄉(xiāng)野,卻也想擁有如此美德?!?br/> 也不知怎么的,靖邊侯此時,竟隱隱地,對楊安業(yè)升起一絲同情來。就聽他女兒又說:
“女兒想求爹爹進宮去,舍臉求陛下賞下兩個恩賜,一個是請陛下賜下圣旨,為女兒解除婚約,再一個,就成全他們兩人吧?!?br/> 靖邊侯點頭:“可以?!?br/> 可程繡錦轉而一臉擔憂說:“成親在即,女兒擔心陛下可能不信,不能順利賜下圣旨,再成壞他二人似海愛意的惡人,因此讓人備了麻袋……”
心底那種隱隱地同情,就又升起來,靖邊侯有些木然地問:“所以錦娘準備如何做?”
程繡錦勾唇一笑:“就勞爹爹進去,將他們二人原樣封存,呈給陛下御覽。以證女兒所言非虛,并沒有欺君?!?br/> 既然愛得如此深沉,就讓她這前未婚妻做件好事,將二人鎖死,省得楊安業(yè)娶不到她之后,再去禍害別的閨秀。
男客和女客們聽得此言,有志一同倒抽了一口涼氣。聽這爺倆對話,也大概猜著,暖房里什么個情況。
可是,原樣封存什么意思?天,不是他們想得那樣吧?不能吧?便就是看客們,聽得都要暈倒,不由得對興平伯,也生出同情來。
呈給陛下御覽?。∠胂牖实廴粽婵戳酥?,可能會是個什么樣的反應,就一陣的窒息。楊安業(yè)這一回,算是踢到鐵板了,只怕這輩子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