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進(jìn)見到父親表明態(tài)度,心里稍微鎮(zhèn)定了些,可看到蘇德仍舊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由好奇這個蒙古人要用什么來打動父親。
“哈巴丹特爾,把東西拿上來吧!”蘇德沉聲說道,他清楚高沖是什么樣的人,他的籌碼雖然分量夠重,但也不敢肯定能打動對方。
哈巴丹特爾猶豫了下,但還是聽從蘇德命令,從帳篷的角落里拿了一小袋東西過來。
袋子不大,里面裝的東西也就拳頭大小,蘇德把袋子推到高沖面前,“打開看吧!”
高沖沉默不語,手上接過袋子解開來,把里面的東西倒在桌案上,然后目光猛地變了。
大約拳頭大小的鹽塊散落,高進(jìn)一眼就認(rèn)出來這顏色微黃的鹽塊是含有一定雜質(zhì)的礦鹽,窟野河到烏蘭布倫河的河道四周多是盆地和丘陵,他以前在野外勘察時就找到過這種天然礦鹽礦層。
高沖拿起一小塊碎鹽,放在嘴里添了添,雖然有些發(fā)苦,但咸味很濃。
見父親放下碎鹽塊后一語不發(fā),高進(jìn)知道父親在猶豫,鹽貨是和蒙古人貿(mào)易的大頭,每次商隊出塞時鹽貨都是最主要的貨物,不過自家只是二道販子,賺得并不多,一處鹽礦所代表的好處實在太大了。
“你手上有鹽池?”高沖開了口,聲音有些嘶啞,蘇德透出的消息太讓人意外。
蒙古人有鹽池,可是河套這邊,大大小小的蒙古部落有四十多,能占據(jù)鹽池的也就幾個大部,像阿計部這樣千人不到的小部,平時吃鹽也主要依靠貿(mào)易,用皮貨換取食鹽。
“不是鹽池,是一處鹽洞,里面全是這樣的鹽塊?!碧K德?lián)u搖頭,若是鹽池的話,早就叫人給發(fā)現(xiàn)了。
“高兄,鹽洞在哪里,我可以告訴你,我所求的無非是兵器甲胄,還有日后你幫我除去老賊?!碧K德一臉誠懇看向高沖,手上那處鹽洞得開采販賣才能獲利,但他處境不好,烏力罕又派人盯得很緊。
“爹,天色已晚,咱們逗留太久,是不是……”高進(jìn)忽然開了口,旁觀者清,蘇德手上鹽洞的價值并沒有那么高,不值得父親現(xiàn)在就做出承諾。
“蘇德兄弟,我明日給你答復(fù)。”從思緒中回過神的高沖起身道,蘇德雖然失望,可依舊笑臉相送,只是目光卻停留在高進(jìn)身上,看了好一會兒。
哈巴丹特爾送了高家父子出帳,回來后才朝蘇德道,“主子,這鹽洞也不必非要交給……”
“你能保證你手下個個能守住秘密?老賊奸詐,我不能冒險?!碧K德打斷了哈巴丹特爾,阿計部中他也有些追隨者,可和烏力罕比起來還是差的太遠(yuǎn),眼下他若有半點把柄落在烏力罕手中,這老賊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那高沖倒是生了個好兒子。”想到高沖明明已經(jīng)意動,最后卻因為高進(jìn)提醒而功虧一簣,蘇德不由自語道。
……
回返商隊營地的路上,出了阿計部的大營,高進(jìn)才開口道,“爹,這蘇德心機(jī)深沉,不是易于之輩,那處鹽洞固然利益極厚,可他日后上位,未必還會像現(xiàn)在這般說得好聽?!?br/> 今晚的宴會,讓高進(jìn)瞧得清楚,烏力罕和蘇德這對叔侄,互相都恨不得對方去死,那鹽洞在蘇德手上不但不能見光,他還要擔(dān)心消息走漏。剛才說什么將鹽洞相讓,聽著大方,不過是空手套白狼罷了,這鹽洞又不會跑,等日后除了烏力罕,蘇德當(dāng)了阿計部的首領(lǐng),拿回鹽洞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小進(jìn),你說的不錯,蘇德這人,心思很重,這兩年他一直刻意結(jié)交為父,看重的是咱們商隊的武力?!备邲_愣了下,隨即點頭贊許,他很意外兒子能把利益糾葛看得那么透徹。
“鹽洞這事情,要和你叔伯們仔細(xì)商量下?!?br/> 燒了煤的帳篷里暖和得很,高進(jìn)等一群叔伯們進(jìn)賬坐下,父親點頭示意后才把蘇德和鹽洞的事情緩緩道來。
“這邊果然有鹽,沒想到便宜了阿計部的韃子。”
叔伯里有人開口說道,高進(jìn)并不意外,先前父親告訴過他,這茂水掌還在明愛部手里時,他們便懷疑這里有鹽池,因為明愛部和商隊做生意的時候,從沒換過鹽貨。
“大伙兒都清楚,鹽貨運輸不容易,一旦露了白,還容易被馬賊盯上?!?br/>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既然知道有鹽洞,總不能空手而歸。”
“對,眼下這蘇德瞞著烏力罕,才能便宜咱們,不早點下手,只怕連口湯都喝不到……”
“行了,你有能耐把鹽貨拉回去,賣給誰去,當(dāng)那些大鹽梟是死的不成……”
聽著一群叔伯們議論,高進(jìn)覺得都很有道理,鹽貨值錢,一旦走漏風(fēng)聲,很容易被馬賊盯上,再說鹽貨實沉,運輸也麻煩,不像煤炭,商隊一路走一路用就能消化掉。
更何況關(guān)墻里,販賣私鹽自有規(guī)矩,沒有那些大鹽梟發(fā)話,運回去的鹽貨,沒人敢接手,要是自家發(fā)賣,只怕那些大鹽梟的馬隊就要殺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