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匆匆而過。
《莊子.知北游》曰: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
貍山還是那座山,青海還是那片海,唯一改變的唯有人而已。
封魔貍獨自一人站在山頂之上,初春時節(jié)猛烈而寒冷的山風(fēng)將他的衣袍吹動,卻惹不起他心中一絲波瀾。
他的手中拿著一封書信,乃是他弟弟封魔麒麟從萬里之遙的長安寄來,也無它事,只是親人間年節(jié)的問候。
不知不覺便十年了,父親走了十年,母親閉門不出終日以淚洗面,弟弟也被蒙在鼓里過了十年,待得他藝滿出師,事情便瞞不住了吧……
封魔貍閉上了眼睛,唯有這個地方,唯有獨自一人,他的內(nèi)心才能平靜下來。
過了小半日,封魔貍收好書信離開了這里。
此時乃是開春歲始,封魔氏里里外外都格外熱鬧,連做事的下人們都換上了新衣裳拿到了歲錢,自是一番新年伊始。
連那個始終冷清的院落都熱鬧了些許。
“阿惹姐姐,我要歲錢。”
“我,我,我還沒拿到?!?br/> “還有我……”
“都有都有,不要推不要擠小心摔著?!?br/> 院門前,阿惹被一群孩童眾星捧月般圍著,自從封魔禪煩以身飼魔之后她便沒有離開過封魔氏。封魔倘若終日閉門不出,封魔貍身為一族之長也是諸多事務(wù),十年來乃是阿惹在打理這個家的內(nèi)內(nèi)外外。
十年了,阿惹的性情收斂了很多,和不少封魔氏人都熟絡(luò)起來,好些年幼的孩子甚至以為阿惹也是氏族一員。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群調(diào)皮蛋,阿惹回到冷冷清清的院里,從廚房里端了一份飯菜到封魔倘若房中。
封魔倘若如這十年間的每日一般,梳洗得整整齊齊坐在妝臺前,望著鏡中兩耳不聞他事。
阿惹沒有打擾她,放下飯菜便退了出去。
這時候封魔貍剛好從外面進(jìn)來,兩人也沒說什么,搬來桌椅,拿來碗筷,端上飯菜,在中庭開始了平淡的一餐。
十年相處下來,兩人之間有些話語已經(jīng)不需要多說了。
“咻!咻!咻!”
雖然是白天,但好玩的孩子們還是忍不住玩起了煙火,明亮的天空中閃過幾道彩色的亮光,而后被一陣嬉笑怒罵掩蓋。
“貍,今晚我們到貍山上放煙火好嗎?”
“也好,待會兒我們便到城中去購置。”
阿惹開懷一笑,然而就在這時,宅門“吱呀”一聲開了,進(jìn)來三個不受歡迎的人。
便是真正執(zhí)掌著整個封魔氏的三位族老。
封魔貍放下碗筷道:“真是稀客臨門,不知三位族老有何貴干,總不是來吃一碗粗茶淡飯吧?”
大族老哈哈一笑道:“貍兒說笑了,新年伊始的,我們?nèi)齻€老家伙就是尋思著來拜個年。來,一點點歲錢,討個彩頭。”
說著從衣袖里拿出兩錠金子,一錠金子放在封魔貍面前,一錠金子放在阿惹面前。也不要人招呼,三個人老成精的家伙各自挪來椅子就坐下。
封魔貍并不客氣收下了金子,阿惹卻有些遲疑,封魔貍便道:“長者賜不敢辭,阿惹你就收下吧。這是麒麟剛從長安寄來的書信,幫我拿給母親?!?br/> “好?!?br/> 阿惹接過信和金子便離開了。
“麒麟這十年來修行得如何,有國師親自教導(dǎo),怕是不同凡響吧。”大族老滿臉笑意關(guān)切道。
“大族老過譽了,國師事務(wù)繁忙,大多數(shù)時候是司空兄弟代為教授?!币妼Ψ讲]有直說來意的意思,封魔貍又重新拿起碗筷吃起來。
大族老不免有些難堪,不過很快就調(diào)整了過來,自從封魔貍接任族長以來就沒給過他什么好臉色,他早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收起了笑臉道:“貍兒,你的年紀(jì)也不小了?!?br/> 封魔貍微微一怔,而后道:“看來你們有人選了?!?br/> 大族老道:“對,這些年來我封魔氏的生意越做越大,不僅門店遍布大唐,和西域、南洋諸國也有了不少往來,為了這些分家大管事封魔剛常年在外奔波,功不可沒啊?!?br/> “封魔剛?”封魔貍稍稍回想了下,這人是他的叔伯一輩,修為不如何但極有經(jīng)商頭腦,上一次見他還是接任族長的時候,是一個渾圓如球天生帶笑的人,在人群里很是扎眼,像極了彌勒佛。
“對,封魔剛有一個女兒,名叫封魔明月,今年十八,正是好生養(yǎng)的年紀(jì),血脈精純,長得也頗為周正。”大族老邊說邊打量著封魔貍的反應(yīng)。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封魔貍對此事的反應(yīng)很是平淡,只是回道:“既然如此,你們就安排吧。”
這就是答應(yīng)了,三位族老都沒有料到會如此順利,心里總覺得有些不穩(wěn)妥,又不好在這里商量,只能先行告辭。
臨了,大族老道:“若貍兒你喜歡,阿惹姑娘和那位田姑娘也不是不能嫁進(jìn)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