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當(dāng)又是立的,這一帶,不管別人做啥買賣,他都要插一只腳進(jìn)去,不然,那檔子買賣就算是違法行為,”土匪一號愁眉苦臉地說,“也有過幾個弟兄覺得譚山定下的制度很不合理,說他是飽漢不知餓漢饑,自己賺到錢了,上了岸,才覺得這個制度沒什么問題...”
“我的那些弟兄們,當(dāng)時可是召集了好幾百個人,一同到那譚山的府前抗議,他們都很天真,誤以為只要人多,聲音夠大,縱然是身為魂師的譚山也不敢拿他們怎樣...”
“結(jié)果,他們都錯了?!?br/> “那一天,好幾百支火槍從譚山的府內(nèi)探了出來,越過高高的墻壁,占據(jù)高點,進(jìn)行壓制射擊,密密麻麻的子彈地落在聚滿了人的廣場上,戳穿我的那些弟兄們頭顱...”
“在場的人,無一幸免?!?br/> “打那流血的一日起,這里的人就折服了,再沒有人不敢不守譚山的規(guī)矩,”土匪一號頗為感慨地贊嘆,“那家伙啊,雖然是壞到?jīng)]邊了,但也不失是個狠人。”
“在這里,他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再加上最近他還帶領(lǐng)他的‘史萊姆七怪’一連殺了好幾頭傳說中的魂獸,恐怕以后就更沒有人敢不服他了。”
“朋友,你似乎還挺仰慕那個譚山來著?!绷中÷氛f。
“那是當(dāng)然,怎么會不仰慕,”土匪一號倒是坦誠地點頭,硬氣地說,“升官發(fā)財,那么好的事兒,誰他媽不想啊,咱們這些成年窩在山里頭的,頂多也就算是低級流氓,辛辛苦苦賺那幾個臭錢,說不定哪一天就還得搭上自己的小命,一塊兒還回去咯!”
“那些識字的高級流氓,可就不一樣啊,甚至都不用自己親自動手,出了啥事,就隨便找個人出來背背黑鍋,照樣能賺大錢,照樣能高枕無憂!”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bǔ)路無尸骸,”土匪一號戲謔地看著他,“我說,人這玩意兒,不狠辣一點兒,能成么,我再說,當(dāng)好人能過上好生活,你信么?”
“所以,你也想混到城里去?”林小路問。
“對!但咱們弟兄幾個,全部都不認(rèn)識字,”土匪一號大大咧咧地說,“咱們在找你之前都商量過了,瞅兄弟你這面相不像壞人,應(yīng)該是認(rèn)識字的讀書人。”
“所以,你就看看,能不能答應(yīng)幫咱們這個忙,今晚替咱們?nèi)ツ亲T山的府上送禮,跟譚山談上幾句交情的話,看看能不能替咱們弟兄幾個在城里頭爭取到個地方,咱們幾個想好了,準(zhǔn)備開一家鏢局?!?br/> “我們才剛認(rèn)識,你們就想從良啦?”林小路沒有理由地覺得有些失望。
“早晚得從良,土匪這一行,干不長久?!蓖练硕栒f。
“世道多變,一天一個山大王,咱們好不容易盼來了個譚山,眼看這一帶的大勢馬上要穩(wěn)定下來了,也好成家立業(yè)?!?br/> “雖然說那譚山獅子開大口,賦稅是重了一點,但好歹也能掙得一口安樂茶飯。”
土匪三號也跟著長嘆,他的聲音中透著某股英雄遲暮的悲涼,使得四處的嘍啰們也跟著嘆氣,就連一地零碎的陽光也為之黯淡了幾分。
“那你們究竟是討厭那個譚山,還是喜歡那個譚山?”林小路聽得有些不太能理解。
“又愛又恨?!蓖练艘惶柭氏乳_口。
“是是非非?!蓖练硕柛胶汀?br/> “不得不為。”土匪三號最后總結(jié)。
....
林子外一派晃眼的寂靜,飛鳥在灼熱的空中鳴囀,林小路怔怔地看著這一群在光影中變幻的土匪們,太陽的熱量輕悄悄地灑落在他的肌膚上,緊密如針。
林小路的喉嚨翻滾,想說那我知道了,但仔細(xì)一想,又好像啥也不知道。
神奇的人類世界,復(fù)雜的是與非,即便已經(jīng)貴為魂獸的林小路也不免為之汗顏。
天氣熱得不像話,喉嚨干啞,真想喝一罐冰鎮(zhèn)的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