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暗淡,到了晚秋,雄州白晝便沒有那般漫長了。
陳長歌被柳遠(yuǎn)山叫走,偏僻破廟里就剩下老和尚濟(jì)戎一人,邋遢僧人難得清靜,一手攥著酒葫蘆一手撕扯著面前燒雞,喝的不亦樂乎。
一身著白羽鶴衣的中年男人推開廟門,緩步進(jìn)了后院,鶴衣男子衣著錦繡華貴,氣態(tài)雍容出塵面容清癯,與偏僻破廟氣概顯然不同,但白衣男子對破廟里輕車熟路。
正在后院廊下大快朵頤的邋遢僧人看著來人漫不經(jīng)心道:“比預(yù)期還早了兩天。”
白衣男子便是陳長歌的丹青師傅張白僧,看到閉室酣飲的邋遢和尚習(xí)以為常,開言問道:“長歌呢?”
濟(jì)戎吞下口中的雞肉,遞過酒葫蘆問道:“跟姓柳的小子走了,來一口?”
張白僧搖了搖頭,眉宇間滿是不妥念叨著:“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此子面容陰邪,并非磊落之輩,少接觸為好?!?br/> 濟(jì)戎收回酒葫蘆自己灌下一大口,出言駁道:“善惡善惡,善惡要都是你來定還要人心干啥?善人也有陰損舉,惡人就無菩提心?你這老小子真是越活越狹隘?!?br/> 張白僧被濟(jì)戎說的有些語滯,搖頭嘆道:“你這個癲僧,說你精明吧你比誰都糊涂,說你糊涂吧還總能說出幾句精明話。一把年紀(jì)凈干些孩子嬉鬧事,你啊你啊?!?br/> 濟(jì)戎滿臉倨傲哼道:“把天下人放在一起,都沒有和尚我一人精明?!?br/> 張白僧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xù)和和尚糾結(jié),問道:“鼎一和尚的筑體丹藥討來了?”
“這世上還有和尚我做不來的事?”醉癲僧臉上仍是一臉驕橫。
張白僧極為滿意,頷首笑道:“十五年筑基,加上諸多靈丹滋補,長歌前途不可限量?!?br/> 濟(jì)戎臉上沒之前那般驕橫,灑然道:“往哪走是前途?往哪走又不是前途?無所謂了,咱們這把老骨頭就別想那么多了,能有幾分便是幾分吧?!?。
“也對,你說我倆這十五年來隱藏身份,對長歌言是好還是壞?”張白僧話語中有些猶豫。
“隱藏也是你隱藏,我可沒藏,本來就是一個山野破廟的野和尚?!睗?jì)戎依舊坦然。
“你這蠻僧。”張白僧對于濟(jì)戎頗為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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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歌二人一路嬉鬧奔著雄州城一座寬闊莊園而去,莊園在雄州城東側(cè),占地數(shù)傾頗為雄壯,上馬石下馬石一應(yīng)俱全,門前兩座石獅子栩栩如生,其規(guī)模在雄州城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
看著二人剛到門口,門房里走出個的小門童,微微頷首言語恭敬:“陳公子,柳公子,我家少爺在后宅書房,您二位進(jìn)去便是。”
陳長歌不是什么跋扈性格,拱手說道?!绊椑蠣斪釉诩?,我倆就不去請安了,勞煩跟天成通稟一聲,我倆在門口等他?!?br/> 門童應(yīng)下,進(jìn)院通稟,盞茶時間一健碩少年身穿錦繡華服邁出府邸,滿臉喜色道:“你倆可算來了,這幾天可憋死我了?!?br/> 來者是項天成,三人年齡相仿,雖是一身文生公子打扮但難掩少年英武氣概,七尺身材,面容端正,劍眉星目,眉間英氣流轉(zhuǎn),眼神堅毅,是這雄州城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公子哥,與陳長歌柳遠(yuǎn)山二人幼年偶然間相識,相談甚歡臭味相投,都愛干些荒唐浪蕩事。
“上次飲酒惹禍,你被你爹禁足,我倆也不來敢來找不自在。”柳遠(yuǎn)山話語中極為無奈。
三人月余未見,相見逃不離荒誕笑話,或是葷腥或是入俗但也都不失樂趣,三人便如此在雄州城閑逛,看著冷清街面,項天成眉頭微蹙。
“天門關(guān)怕是守不住了,這些日子城里人走了不少?!绷h(yuǎn)山對市面上消息最活泛,看著不遠(yuǎn)處三兩成群結(jié)伴出城的雄州百姓。
“北境若失守,走的再遠(yuǎn)又有何用?”項天成劍眉緊蹙,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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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一年中燥熱和寒涼交替的時節(jié),秋夏燥熱絕于此,凜冬寒霜入夢來。
麥谷熟梨貝香,草木落黃,天氣晚涼。
偏僻破廟中師徒三人席地而坐。
擺放幾樣下酒小菜,師徒三人月下飲酒。
許久未見的張白僧給陳長歌說了不少近來見聞,自十六歲后,陳長歌隨張白僧天下游歷了大半年,之后便對師傅口中的奇聞異事格外感興趣,老和尚濟(jì)戎一見陳長歌與張白僧親近便氣不打一處來,大概老頑童便是如此吧。
飲酒至微醺,張白僧拿出一顆赤紅丹藥讓陳長歌以酒送服。
陳長歌此時半醉,這次師傅帶回來的酒勁剛烈,雖然飲酒不多但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服下丹藥后暈眩感更重,頭重腳輕掙扎了幾步一頭栽倒在地,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