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兇嗎？”宋風(fēng)把剛剛舒冬拿出來那支煙也點著了,順便摘了她的耳機。
“兇。”舒冬看著電腦屏幕，沒理他。
“還有更兇的想不想試試？”宋風(fēng)上身緩緩?fù)娑磉厓A斜，在她耳邊吹了口熱氣。
皮膚上細(xì)密的汗毛瞬間豎起,舒冬心顫了一下,伴著沉沉的呼吸聲條件反射地往旁邊躲……她冷冷地注視著宋風(fēng),不耐煩地把他從身邊推開，然后戴上了耳機。
不論舒冬對他再冷，宋老板都覺得有趣,好像在逗小動物似的,宋風(fēng)笑得停不下來。無形之中好像就有了受虐傾向。
窗外的雨好像停了，但風(fēng)還是挺涼的，天色也漸漸暗下來,路面的水洼映著路燈昏黃的倒影,秋天的清冷中又帶著幾分小巷的靜謐。
七八點鐘，網(wǎng)吧的人陸陸續(xù)續(xù)離開,大部分都是像小甲小乙這樣的高三學(xué)生,宋風(fēng)最近沒趕他們，但好像都在不知不覺中懂事了,雖然不知道未來怎樣,但在老師同學(xué)眼里不學(xué)無術(shù)的他們，也想在最后一段時間試著努力，試著拼一把。
又過了段時間,初三那幫學(xué)生也離開了。
好像每個人都在往前走……
店里只剩下寥寥幾個人，還有最后排窗邊的宋風(fēng)和舒冬。
“吃什么？”宋風(fēng)窩在椅子里,把身上的毯子扔到舒冬身上。
“不吃了?！蓖缺惶鹤由w上，舒冬本來想還給他，但手背觸及到一片溫?zé)?她遲疑了幾秒，把毯子疊好蓋住了腿。
難道胃也是木頭的？宋風(fēng)拿出手機給陳輝發(fā)了條消息。
不到一個小時，陳輝騎著電動車到了，手里還提著一個大袋子，里面用錫紙裹著，剛在網(wǎng)吧后排站了幾秒香味就囂張的彌漫四溢。
“還挺快?！彼物L(fēng)伸出手。
看他要來拿，陳輝把袋子往身后藏了藏：“聽說你抽煙了？”
雖然陳輝人不在店里，但店里的消息沒有他不知道的，那些小崽子很像陳輝在宋風(fēng)身邊安插的眼線，一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輝總手機絕對震個不停。
“嗯，抽了?！彼物L(fēng)一點都不掙扎。
“你……”陳輝被噎住，頓時不知道說什么，有這么理直氣壯地嗎？
“我，你爸爸，快餓死了?！彼物L(fēng)非常暴力地?fù)屃诉^來，直截了當(dāng)，很像他的作風(fēng)。
網(wǎng)吧最后面擺著很多綠植，很大一部分都是宋奶奶從家里移植過來的。還有一張圓桌，陳輝從旁邊搬過來三個椅子。
嗯，他很有自知之明地搬了三張：“來冬哥，吃飯了?！?br/>
舒冬愣了愣，把耳機摘掉扭頭：“叫我？”
“嗯，叫你?！彼物L(fēng)從冰箱里拿出幾罐冰鎮(zhèn)啤酒，放在桌子上，然后把舒冬從她的窩里半拖半拽地拉出來。
“我不餓。”舒冬掙扎著，不想讓宋風(fēng)動她。
“我餓了。”宋風(fēng)抓著舒冬，像抓一只小雞崽，輕而易舉地將她固定在椅子里。
宋風(fēng)拿了一個不知道什么肉，先吃了一口，又遞給舒冬：“這個好吃，嘗嘗。”
斜了他一眼，舒冬沒接，自己在桌子上拿了一串。
還讓不讓人吃飯？
陳輝五官都皺在了一起，這狗男人真的越來越浪，之前在學(xué)校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難道是二十二年終于發(fā)育成熟了？
“冬哥，我看宋老板挺喜歡你的，怎么就不答應(yīng)呢？如果看不上他，可以經(jīng)常去他家里逛逛，宋奶奶專業(yè)跟人牽紅線的，你長得好看，人也好，肯定會有……”有陳輝在的地方不會冷場，但是在宋風(fēng)威脅凍人的目光中，陳輝閉麥了。
“那你怎么還單身？”舒冬看著陳輝笑了，然后目光轉(zhuǎn)移到宋風(fēng)身上。
“我……咳咳……”陳輝一口啤酒嗆住了，連忙拿紙巾擦了擦衣服。
他滿懷怨氣地望著對面兩個人，舒冬平常看著挺乖的，雖然有點冷但安安靜靜，怎么也這么會噎人？！
“冬哥你跟著宋老板學(xué)壞了，以后離他遠(yuǎn)點?！?br/>
陳輝邊說，邊小心翼翼地往后移。但耐不住宋風(fēng)腿長，輕而易舉地一勾，就踢在了狗兒子的腿上。
“本來就壞?！彼物L(fēng)拿著啤酒，自顧自地往舒冬的酒杯上碰了碰。
舒冬把酒杯往旁邊移了移，拒絕和他的一切互動。
“下周六宋奶奶生日，冬哥沒事一起去吧，恰好是晚上不耽誤你工作?！标愝x這一晚上終于說了句讓宋風(fēng)滿意的話。
這件事已經(jīng)是第三次提到了，舒冬偏頭看了眼宋風(fēng)，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她，舒冬垂下了視線……
氣氛忽然就安靜了，彼此間沉默了好久，久到陳輝準(zhǔn)備換下個話題的時候，舒冬似乎終于邁過去了心里那條線。
“我應(yīng)該買點什么？”舒冬望著宋風(fēng)。
就知道是這樣的結(jié)果，宋風(fēng)笑了，忍不住揉了揉舒冬的腦袋：“什么都不用買，人到了就行?！?br/>
舒冬下意識躲開。
陳輝連忙用鐵簽擋住眼睛。
“奶奶，一會兒除了陳輝還有個朋友過來?！?br/>
宋風(fēng)今天沒去網(wǎng)吧，在家和爺爺下了會兒棋，還一起聽了會兒戲，現(xiàn)在在廚房和奶奶一起備菜，待會兒爺爺下廚。
“怎么不早說？買的菜夠嗎？”奶奶看著塑料袋里的青菜，覺得好像不太豐盛，“那待會兒米飯多蒸點?！?br/>
“夠了，她飯量小?！彼物L(fēng)樂了。
“那不一定，你們這個年齡的孩子都正長身體呢，你看小輝整天吃得白白胖胖?！彼文棠虦?zhǔn)備淘米，又多盛了一點。
天逐漸變冷，孟爺爺最近又感冒了，整天咳個不停，宋奶奶怕他身體受不了不讓他做飯，但是孟爺爺覺得一年就這一次，況且兩個人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也都是半條腿邁進(jìn)土里的人，誰知道以后還有幾次生日，非得要起來做頓飯。
宋風(fēng)不放心，就留在廚房幫著一起做。客廳電視開著，奶奶在看戲。
沒過多久，門鈴響了。
宋奶奶過去開門，沒看見外面的人就開始喊：“小輝來了！喲……兩個人一起來的，快進(jìn)來！”
看到舒冬，宋奶奶有一瞬間的驚訝，沒想到是個女孩子，這么多年了他們家可沒有來過一個女孩子，就是不知道是小輝的朋友，還是她寶貝孫子的。
“剛剛耽擱了一會兒，飯好了嗎？”剛打開門陳輝似乎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每天吃餐館的飯，味道都太重了，此時此刻陳輝想流哈喇子。
“還得等一會兒，不用換鞋了，快進(jìn)來?！彼文棠绦χf。
舒冬站在陳輝身后有點不知所措，想說什么，但是嗓子好像被堵住了。
察覺到了舒冬的異樣，陳輝拽著她往前兩步：“奶奶，這是舒冬，在我們網(wǎng)吧店隔壁工作，您孫子整天欺負(fù)人家?！?br/>
出門前宋老板千叮嚀萬囑咐，要把舒冬帶過來，并且照顧好，陳輝生怕她在路上走丟了。
“奶奶好。”舒冬笑得有點僵硬。
“是小冬呀，以后他再欺負(fù)你告訴我……”宋奶奶正笑著，忽然看到舒冬手上提著一箱牛奶，“人來就好，以后千萬不要買東西了，我和你爺爺兩個人在家吃不完都壞了?！?br/>
在廚房聽到了動靜，宋風(fēng)出來了，腰上還圍著圍裙：“先坐會兒，餓了桌子上有零食?！?br/>
宋風(fēng)話剛說完，陳輝和宋奶奶就不懷好意地相視一笑，這種話肯定不是跟他們說得，嗯，現(xiàn)在宋奶奶知道舒冬是誰的朋友了。
“嗯，知道了?！笔娑c了點頭。
宋風(fēng)微微勾著唇角，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舒冬。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羊羔絨外套，雖然里面還是黑色的t恤，但整個人顯得很溫柔安靜……
和舒冬想得相反，她這個樣子很招長輩們喜歡。
宋風(fēng)也不知道自己在自作多情些什么，總之，心里好像被浸了果酒，有點甜。
宋老板滿意地回了廚房。
“來小冬，坐這里，我去給你們切點水果。”剛剛那個眼神宋奶奶可看清楚了，自己這混蛋孫子什么時候那么看過一個姑娘。
弄清楚身份后，宋奶奶就閑不住了。
“不用麻煩了我不餓，您快坐著?！睂τ谶@種場面，舒冬有點應(yīng)付不來，但她能真心感覺到宋奶奶是個熱心腸的好人。
“奶奶您坐著，我?guī)Ф纯此卫习宸块g。”陳輝朝宋奶奶眨了眨眼。
不得不說，一老一小很有心靈感應(yīng)，宋奶奶準(zhǔn)確收到了信號：“那個房間是小風(fēng)的，去玩吧，一會兒記得出來吃飯?！?br/>
舒冬還在疑惑為什么要去看宋風(fēng)的房間，已經(jīng)被陳輝拽起來了。
舒冬看著陳輝，用眼神在問：能不去嗎？
很可惜陳輝和舒冬之間沒有心靈感應(yīng)，陳輝拽著舒冬的胳膊往宋風(fēng)的房間走。
“冬冬睡醒了？來奶奶這里。”
聽到宋奶奶叫自己，舒冬停住腳步往后扭頭……
嗯？
一只小狗在宋奶奶腿邊蹭來蹭去，緊接著宋奶奶把它抱進(jìn)了懷里。
宋奶奶正逗著小柯基，忽然看到舒冬扭頭看著她，還以為她也很喜歡小狗：“喜歡嗎？這是前兩天小風(fēng)抱回來的，叫冬冬……”
正說著，宋奶奶愣住了，嘴角的笑也停滯住，回過神后朝著廚房大喊：“宋風(fēng)你給我過來！整天就知道欺負(fù)人家姑娘！”
廚房開著油煙機，宋老板還沉浸在舒冬的溫柔中，臉上掛著浪笑，沒聽見。
“冬冬別生氣，待會兒吃飯的時候不讓他吃米飯，只吃菜，咸得他口渴不許他喝水！”宋奶奶絕佳的懲罰方式，“待會兒我們一起再取個名字?！?br/>
“沒關(guān)系。”舒冬笑了笑，本來還在氣宋風(fēng)，但宋奶奶真得很可愛。
這才十幾分鐘而已，就覺得這個家很溫馨，是她從小向往的那種溫暖。
“嗯，我們一會兒重新取個叫風(fēng)風(fēng)?！标愝x拉著舒冬走進(jìn)宋風(fēng)房間，“讓你看個好東西?！?br/>
不知道陳輝著急讓她看什么，但對宋風(fēng)的東西，舒冬沒有興趣。
“這里有個寶貝相冊，宋老板從小到大的照片全在這里，想看嗎？”陳輝拿在手里晃了晃。
本來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但也不知道忽然哪根神經(jīng)不對，舒冬看著那本相冊，緩緩伸出了手。
“來來來！一起看！”陳輝看過很多遍了，還是很激動。
翻開第一頁，是張滿月照，有點胖胖的，看著很可愛，舒冬手不由自主地戳在照片的臉上，忍不住笑了……
還是小時候可愛。
第二頁，是兩三歲的時候，宋風(fēng)在學(xué)走路，被拍到的這張恰好摔到了地上。
第三爺，是張全家福，好像是很多年前，爺爺奶奶坐在前面，很年輕，后面兩個人……應(yīng)該是他的爸爸媽媽。
男人星眉劍目氣宇軒昂，懷里抱著宋風(fēng)，女人溫婉嫻靜，眉眼間全是溫柔的氣質(zhì)……
不知道為什么舒冬看著有點心痛。
“這是宋老板的爸爸媽媽，不知道他跟你說過沒，具體的你可以自己問他。”陳輝往后翻了一頁。
盡管那頁已經(jīng)翻過去了，但舒冬的思緒還停在那上面……
多么美滿幸福的畫面，但美的事物破碎起來，往往更讓人心痛無法接受。
相冊翻了很多頁，好像一個小男孩在紙頁間飛快長大，但不知道從哪一張開始，男孩眼里天真無邪的童真不見了，笑容不見了，只剩下黑色的叛逆……
兩個人正看著，忽然傳來腳步聲，舒冬和陳輝扭頭，就看到宋風(fēng)走了進(jìn)來。
陳輝笑了笑，很有自知之明地出去了，順便把門關(guān)上。
宋風(fēng)沒有看其他地方，眼睛里也沒有其他東西，在客廳就鎖定了她的位置，直直地朝舒冬走過來。
不知道為什么，舒冬的心跳隨著他的腳步逐漸加快。
門關(guān)上的一剎那，宋風(fēng)也來到了舒冬身邊，他伸手把她抱在懷里，將她桎梏在墻邊……
一時間，舒冬竟然忘記了掙扎。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忽然縮短，連呼吸也變得清晰可見，宋風(fēng)溫柔地?fù)崦娑哪?，將她柔順的黑發(fā)撩在耳后，眼睛里的熾熱越來越濃。
“舒冬，答應(yīng)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