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長生殿。
天子緩緩起身,揉了揉眼睛,雖然他昨夜睡的很晚,但還是很早就起來了,每日的早朝他是絕對不會缺席的,況且今天還有更有意思的事情。
昨夜他們最終決定,今日午時便對武焱和袁方進行武力審判!
在宮女與太監(jiān)的服侍下,天子更衣完畢,光鮮亮麗的走出長生殿,向著眾臣議事的兩儀殿行去。
朝堂之上,眾臣已經恭敬的站定在兩側,天子不急不緩的向著龍椅行去,冕旒上的珠簾有節(jié)奏的跳動,卻不會打在他臉上,大臣們望著天子漸漸遠去,珠簾的遮擋,讓他們無法看見天子的雙眸,亦無法推測其心思。
最后,天子端坐于龍椅之上,儀態(tài)舉止與昨夜完全不同,顯得優(yōu)雅而又端莊,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
登基近十年以來,他已經完全適應了自己的身份,并且也獲得了眾多大臣的認可。
沒錯!
在眾多大臣的心里,當今天子其實是算有為之君的,雖然他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來建造冠冕堂皇的宮殿讓一些大臣頗具微詞,但是他處理事務的能力,以及掌控群臣的手段卻讓大多數人無話可說,心甘情愿的為其效命。
而且最重要的是,當今天子非常勤勉,一旦出現大的禍事,他甚至會幾天幾夜的不睡覺,直到禍亂平安度過,才會放松一陣。
天子都以身作則,下面的官員自然也都嚴格要求自己,這也是為何武焱看到如今的洛都城依然是一片祥和的原因。
在天子的可控范圍之內,還是沒有人敢胡亂造次!
在常規(guī)性的行禮以后,江棣與黃清玄兩人作為百官之首開始匯報每日的奏折,一切也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其中最有價值的三條信息分別是:
三個月前出征關中的秦王朱君毅終于在渭河以北的平原決戰(zhàn)中獲得勝利,將羌族趕出了西域商道!
吳王朱大猷也在三天前發(fā)兵北上,征討青徐兩州的盜匪!
最重要的北方,雷州牧袁殊前幾日與勿吉使臣成功建交,雙方互通姻親,勿吉大汗將女兒嫁給袁殊長子袁皓,鞏固了雙方之間的聯盟,暫緩了北境嚴峻的形勢!
這三條消息讓一眾朝臣都歡欣雀躍,他們一直擔心的天下動亂,現如今似乎都在慢慢的回歸到正軌之中。
天子在確定沒有更多奏折以后,便也宣布了退朝。
離開兩儀殿后,天子回到自己的寢宮,隨意的將身上厚重的衣物脫下,扔在地上,后又癱坐在臺階上,恢復了昨夜的懶散模樣,他默默低頭,臉上表情陰晴不定,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大事。
遠處,宮女與太監(jiān)匆匆趕來,拾起地上的衣物,并為天子送來了可口的水果。
天子望著果盤緩緩抬頭,看了一眼正在收拾衣物的宮女,發(fā)現其相貌身材均為上等,便快步上前,將其一把拉過,教了她一些人生道理,給她好好上了一課……
課后,天子走出寢宮長生殿,臉上神采奕奕,嘴角微微揚起,似乎已經得到了滿意的答案。
“午時已到!”天子瞇起眼睛,看了一眼天色,隨即便找來了中護軍江經天以及黃清玄讓他們兩人陪著自己一起去了西海池南側的斗獸欄。
這里是王公貴族游戲的地方,一些閑著沒事干的世子郡主有時候會來到此處,帶著自己最新馴養(yǎng)的寵物在斗獸欄中斗上一斗。
只是他們的寵物大多以犬類居多,雞類可以排名第二,只有少數幾位才能掏出豪豬這種重量級的寵物。
平日里天子很少來這里,可今日卻不相同!
當他們一行人進入斗獸欄這片區(qū)域以后,很快便發(fā)現了不少世子和郡主正站在高欄之上,看著圈內的寵物互相斗狠,直到一方寵物完全不再動彈才分出勝負。
站在勝者這一方的都是一陣狂笑,而敗者方則多為不甘。
不過當有一人扭頭看到天子,并隱晦的提醒眾人以后,他們的臉色都是一變,全都雙膝跪地,向皇帝行禮。
“平身吧,你們多為朕的子侄,不必如此拘禮!”皇帝笑道,同時帶著江經天黃清玄等人登上階梯,上了將近有五米高的高欄。
高欄形成一個圈狀,圈中的直徑只有十米,這個狹窄的空間便是決斗場。
眾多士子見到皇帝紛紛讓路,這讓天子看到此時的斗獸欄中,一只斗牛犬正倒在血泊中,而它的身邊則站立著一只威風凜凜的豪豬,顯然它就是剛才這場決斗中的勝者,而敗者早已失去性命。
皇帝看著這血腥的場面沒有任何不適,嘴角微微揚起,淡笑道:“這畜生好生厲害,你們當中誰這么有本事,竟能馴服他?”
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立刻舉手,并推開自己面前的其他人來到皇帝面前,笑嘻嘻的承認。
天子望著這名少年,仔細端詳一番后還是認出少年應該是秦王朱君毅的兒子,但其具體叫什么名字,他想不起來,只能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道:“你這只豪豬是斗獸欄中最強的畜生嗎?”
“當然!”少年驕傲的抬頭。
一旁的少年聞言躍躍欲試,卻又一個都不敢上前,顯然他們肯定也知曉這只豪豬的厲害,平日里肯定吃了不少的苦頭。
不過,人群之中終究還是出了一個例外,一個只有八九歲的女娃娃走了出來,向著天子跑去。
天子望著這女娃娃先是皺眉,隨即眉眼舒展,彎身將其一把抱起,笑道:“淑兒,你怎么跑到這種地方來了?”
女娃摟著天子的脖子,嬌滴滴的說道:“勝武說他的豪豬是最強的,我不服所以就來看看!”
天子聞言望了一眼先前的少年,顯然勝武就是他的名字,朱勝武!
“淑兒平常也養(yǎng)寵物嗎?”天子笑道。
“大白以前天天陪我,可卻被勝武的大胖打死了!”女娃說著眼眶濕潤,像是快要哭出來了一般。
“陛下,我……”朱勝武聞言想要開口解釋,他有些害怕天子因為這件事情懲罰自己,眾所周知天子有九個兒子卻只有這一個女兒,所以平常對朱勝淑可是寶貝的很。
不過,天子卻擺手制止了朱勝武,只是哄道:“淑兒不哭,爹爹給你報仇!”
“陛下也有寵物嗎?”朱勝武有些好奇的問道,先前怕被責問的想法一掃而空,現在他只想如果他連陛下的寵物都打敗了,那得有多厲害?
天子望著眼神中閃閃發(fā)光的朱勝武,輕笑著搖頭:“朕的畜生可不能用寵物來形容!”
說完,他向著黃清玄微微點頭示意,對方便立刻下了高欄,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斗獸欄的大門緩緩升起,一輛推車被推了進去。
高欄之上所有的世子郡主在看到推車上的生物時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那竟然是一只真正的猛虎!
雖然此時他正陷入沉睡之中,可它兩米多的龐大身軀讓其一旁原本顯得十分強壯的豪豬根本不夠看!
朱勝武看到猛虎立刻慌了神,連忙拉住皇帝的衣角,急道:“陛下,我認輸不比了,讓我的大胖出來吧!”
“不可以!”天子還未開口,小女娃便急著說道,“斗獸欄里的鐵則便是至死方休,你讓大胖殺大白的時候就是這么說的!”
“可……可……”朱勝武一時語塞,只能用懇求的眼神望著天子。
不過天子卻一笑了之,對于朱勝武完全置之不理,反而不停的逗弄著女娃,讓小姑娘開心的咯咯直笑。
“吼~~~~~~~~!”
伴隨著一聲龐大的虎嘯,所有的士子郡主全都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天子懷中的女娃也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身子,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淑兒別怕,有爹爹在!”天子摸著女娃的腦袋,柔聲道。
小女孩感受著父親溫暖的懷抱,壯大了些擔子,伸頭望了一眼,只這一眼便讓她終生難忘!
那一地的血泊之中,猛虎正在不停撕咬著豪豬內臟,大快朵頤!
不知是因為有父親撐腰還是別的什么,小女孩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不僅沒有害怕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她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tài)望著朱勝武,眼中盡是調笑。
朱勝武望著自己心愛的寵物慘死猛獸腹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全然不顧現在是何場景。
天子皺眉望著朱勝武,卻突然感受到一陣疾風,不禁向著斗獸欄中望去。
只見,那只猛虎似乎受到了朱勝武哭聲的感召,竟然高高躍起直接趴在斗獸欄的墻壁上,想要順著這墻壁爬上高欄。
這讓不少好不容易適應血腥場面的世子和郡主們紛紛嚇的想要沖下高欄。
不過,就在猛虎要爬上高欄的時候,江經天一步殺出,抬手便是一劍準備將這只大蟲直接刺死。
天子見狀,當即怒喝一聲:“莫要傷它,我還要用它來進行武力審判!”
江經天聞此大喝眉頭緊皺,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劍頭一轉砸在猛虎的后背上將他錘落在斗獸欄中。
“看來這場武力審判,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