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江漓漓沖著這管事老頭問道。
老頭兒笑著解釋道:“不是說過鄙山莊如今成了年輕人的天下了么?就有不少的年輕武人來山莊習(xí)武比試,說不定是某一個年輕武人習(xí)武弄出來的動靜罷。”
江漓漓眉頭微蹙,“老頭你莫要騙我,這年輕武人難不成是絕世天才不成?方才那刀鳴可是從山巔之上傳來,傳到這邊仍舊是勁氣不散,哪一個年輕武人能有這等的本事?”
老頭愣了愣,無奈地搖搖頭,“或許不是年輕武人罷。”
江漓漓微微瞇眼。
見到江漓漓面色不大好,管事老頭就只好解釋道:“鄙山莊之內(nèi)多時年輕人此話不假,可最近山莊收攏了一批高手,其中緣由就不好與你們多講,只是說這動靜應(yīng)當是這些人弄出來的。”
“不好講?”
老頭點點頭。
成如是心思靈竅,忽而想起了這老頭最先說的那段話,驚異問道:“方才老先生你說過貴山莊內(nèi)除了一些麻煩,莫不就是你嘴里不好講的緣由?”
“這。。。。”
看見老頭的臉色之后成如是便曉得自己沒說錯,便大肆天馬行空,“什么麻煩?莫不是山莊內(nèi)有鬼魅作祟,其殘忍手段,已然害死了數(shù)百名老弱病殘?還是貴山莊被仇家找上門來了,伏尸百萬之際指日可期?”
成如是說的愈加沒有邊際,老頭連連苦笑,打斷了成如是的話聲,“鄙山莊一直與人為善,哪里會生出公子嘴里的這等事來?”
成如是一臉狐疑,更是在心中默默將自己的猜想坐實了半分。
這話若是傳出去壞得可是翠云山莊的名聲啊,管事老頭沒有辦法,就只好一五一十地給成如是解釋起事情的緣由。
原來,翠云山莊如今的莊主生有三女,無有一兒。三女個個貌美如花,性情各異。其長女以為人婦,如今二女已經(jīng)到了待嫁的年紀,莊主正張羅著為其二女挑選一個如意郎君,這也是眾多年輕子弟來此地的其中一個原因。
可難辦的是,因為其二女生得花容月貌,竟惹來了一個狐妖的覬覦,放出大話來必定要將這二女收為妾世。
人妖異途,又因為這狐妖的厥詞,若是其二女遲遲不嫁,傳出去在旁人耳朵里豈不是成了翠云山莊迫于這狐妖的淫威,其二女早就已經(jīng)成了這狐妖的禁臠?
這叫翠云山莊的臉往哪里擱?
曉得此事之后莊主勃然大怒,欲將那狐妖斬殺,以斷了其二女的念想。可又哪里曉得這狐妖道行不淺,行蹤詭異,一來二去竟沒能奈何得了他半分。莊主沒法子,就只好舉辦一個招婿大會,又請了眾多高手看守在翠云山莊周圍,只等那狐妖上門,就要一舉將其打出原形!
而這也是原先那小廝需要告知上頭人才肯準許江漓漓一行人進入這山莊的原因,沒辦法,那狐妖雖然戰(zhàn)力不強,可一身的詭術(shù)惹人厭煩得很,若是叫他混入山莊之中那就失了先機。
聽完這管事老頭的這番話之后,成如是驚嘆連連,“你見過那狐妖生得什么模樣嗎?是不是屁股后邊長了一條尾巴,頭上兩只豎耳,模樣兇獰,丑陋不堪?”
管事老頭點點頭,“正是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怪哉怪哉!”成如是轉(zhuǎn)頭沖著江漓漓道:“你聽見沒有?狐妖誒,除了薛阿。。。咳咳,我就沒有見過其他的精怪妖魅,端的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末了成如是就有些懊惱,“你說咱們大隋怎么就沒有見過這等妖魅?否則我怎能如此失態(tài)?像極了沒有見過世面的村夫!”
管事老頭又苦笑了一聲,“妖魅作祟,害人不輕,沒有才是天大的好事。”
成如是沒將這老頭兒的話聽進去,忽而問道:“對了,那招婿大會幾時舉辦?”
江漓漓嗤笑了一聲,“怎么?你難不成還想去做一個上門女婿不成?”
成如是呸呸一聲,“我哪里會有這等想法?不是說那狐妖必定是要在這招婿大會上顯身嗎?我只是想見識見識那狐妖的手段罷了!”
管事便笑道:“你們來的也算是時候,招婿大會就在后天舉辦。若是兩位公子有想法的話,未嘗不可參加一番。就算不為了做婿,能與各類年輕才子比試一番也不算是壞事。”
“有道理!”成如是的心情高漲得很,轉(zhuǎn)頭看著江漓漓問道:“要不咱們就在這山莊之中多呆兩天吧?”
陰使著急著回冥地,聽到成如是這話之后可勁咳了咳。
管事老頭兒略微驚異地瞥了一眼陰使,成如是連忙道:“他喉嚨有些毛病,也是在那場大火之下留下的病根。”
老頭點點頭,看向陰使的眼神就柔和了許多,甚至是帶了一些若有若無的同情,“果然是一個可憐人。”
成如是附和著管事老頭說了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話之后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江漓漓,“反正咱們也沒有那么急是吧?”
江漓漓心中有所感,便道:“那便在這里多留幾日。”
成如是臉上便浮現(xiàn)出了喜色,走了幾步之后又想起一件事兒,沖著管事老頭試探性地問道:“我們幾
人在貴山莊留宿應(yīng)當是不會給貴山莊添麻煩吧?不若這樣,我們留宿這幾日就當成是在酒樓來算,房錢,還有吃飯的錢兩。。。。”
“怎敢如此?”管事老頭打斷了成如是的話,“幾位貴客遠道而來,未曾為兩位公子接風洗塵已經(jīng)是怠慢了,怎么還敢以此來收兩位公子的錢財呢?”
末了管事老頭兒又補充道:“鄙山莊雖然沒有多少名聲,可勝在地廣人稀,房間是有的,兩位公子的伙食也還是出得起的。”
成如是哈哈一聲笑,朝著管事老頭擠了擠眼睛,“你這老頭果然聰慧,對頭!”
。。。。。。
在這一條黃石路上走了有小半個時辰的時間才堪堪走到翠云山莊的正門,這管事老頭兒果然還是有些底子的,一路走上來面不紅氣不喘,反倒是成如是大口喘氣,額頭上滿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嘴里還止不住地抱怨,“這都是什么地兒?將這山莊建這么高做什么?真真是要了人的小命!”
管事老頭只是樂呵呵地笑了笑,“如今已經(jīng)將你們帶到這山莊之中了,老頭子我也要回去打點各種事宜了。隨后便叫這小廝先帶你們?nèi)タ头啃ⅲ羰窍胍谶@山莊之中逛逛的話只管使喚下人就好。”
成如是仍舊是沒有恢復(fù)常色,一手撐著旁邊一棵勁松,極為無力地朝著管事老頭擺擺手,“成成成,多謝老先生帶路,以后就不必叨擾老先生了。”
管事老頭點點頭,順著一條小道緩緩消失在了綠蔭之中,而一直跟在兩人旁邊的小廝便引這江漓漓一行人從一條寬正大道上往山莊深處走去。
半山腰果然是要比山腳涼爽許多,江漓漓原本額頭上一層細汗為這冷風一吹便很快消失不見,扭頭看著這山莊各處景色。
這小廝便一面帶路一面介紹道:“鄙山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也占了數(shù)百畝的地界。山莊大致可分為三處,一處乃是給客人住宿的錦瑟居,處于山莊的東面;一處乃是莊主一家的住所,包括書房,藏,祭祀閣等等。雖不是禁地,不過兩位公子若是沒有得到準許還是少去為妙;再一處名作東臺,說是東臺,實際上是一個總稱,里邊各類花園、亭臺、比武場樣樣齊全,景色怡人。這會兒是傍晚時候,明日兩位公子若是有興致的話,便可去那東臺一看,多有年輕學(xué)子佳人。”
成如是左右觀望,忽而在綠蔭遮蔽之處望見了一座高塔,有些好奇,“那處高塔是什么地方?”
小廝順著成如是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解釋道:“這高塔名作云凌閣,處于翠云山莊的最頂端,稱得算是一處藏物閣。”
“藏物閣?”
“正是,老莊主與如今的莊主都喜歡收羅世上的奇珍異寶,一百多年來收羅了大致有一萬三千五百二十三件,又愁無處置放,便建造了這么一處藏物閣,將這些寶物放置其中以做觀摩賞玩。”
“我們能進去看看嗎?”成如是問道。
小廝有些為難,“這也不是小人可以擔保的,兩位公子既然是大隋來的貴客,莊主大人自然是不會吝嗇。可小人就只是一個雜役,若是明確回答的話難免又越俎代庖的嫌疑。若是兩位公子想進這云凌閣觀摩的話,明日叫上一個侍女小廝向莊主大人稟報一聲便好。”
“自然如此。”
沒多久便到了這小廝嘴里所說的錦瑟居,只見各類花卉競相綻放,青樹古木各自舒展,再以無邊的天色為背影,果然是不負“錦瑟居”這個三個字。
望見成如是臉上的驚訝之后這小廝笑了笑,“老莊主為了能讓居住在此的貴客能夠?qū)⒕吧柺昭鄣祝氐卦谶@錦瑟居南面的地方設(shè)置了一個觀景臺。在這觀景臺之上能將翠云山莊的全景一覽無遺,更是能遠眺各類奇峰怪石,美輪美奐。”
說完這么一段話之后小廝推開了一間房間,將成如是的包裹放在了桌子上,恭敬道:“兩位公子,不知道這房間可還能入得公子的法眼?”
“極好極好,貴山莊果然厚道。”
看見成如是臉上的滿意之色之后小廝松了一口氣,他就害怕這兩位來自大隋這強盛大國的公子看不上這等房間。也不是害怕挑選房間會有麻煩,只是傳出去說翠云山莊的住所叫別人看不上眼就有得糟心!
將房間里里外外收拾好之后這小廝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如今臨近夜幕,晚宴早就已經(jīng)過了。要是兩位公子不介意的話小的這就派人給兩位公子送上飯食,失禮之處,還請勿怪。”
“無妨無妨,有的吃便可。”成如是極為滿意。
翠云山莊果然豪富,侍女送來的飯菜供六七壯漢吃都綽綽有余,成如是舒服地打了一個飽嗝,又飲了幾口連帶飯菜一起送過來的小酒,只覺得渾身舒爽無比,直嘆自己有一個多月沒有吃的這么爽了,來這翠云山莊借宿果然是一個絕佳的主意。
陰使同樣有些興致,端起那壺小酒聞了聞之后嘆了一口氣,身為鬼魅就有萬般的不甘,就連嘗一口酒的滋味都不成。便不由地想起了在冥地鬼王城每日吃的陰釀,心中便忿忿不平起來,“難不成你還真想見識那狐妖的模樣不成?”
成如是
回道:“怎么了?”
“一個狐妖有什么好見的?還不是一個人樣兒?還不快快上路,一日打漁三日曬網(wǎng)能做得成什么大事?”
“你管老子!江漓漓都沒吭聲你抱怨個什么勁?”
任由兩人在一旁斗嘴,江漓漓想起了方才在那黃石山道上的那一微微的悸動,心中有些冥冥感應(yīng),卻轉(zhuǎn)瞬即逝,不免煩悶起來,便走出了房間,來到了院子里邊想透透氣。
沒安靜多久,便聽見身后傳來了腳步聲,正是成如是。
“不斗嘴了?”江漓漓隨口問道。
“他哪里能斗得過我?隨意問候了他祖宗十八代幾句便悻悻跑了,”成如是一臉高處不勝寒的高人模樣,“要不要去那觀景臺看看?那小廝不是說這觀景臺的景色極好么?”
“如今天黑得不行,就算是去了那觀景臺能看得出什么東西來?”江漓漓冷聲回道。
“哪里黑得不行?明明還能看清不少東西啊!”成如是反駁道:“況且這山莊如此慷慨大方,晚上也必定不會吝嗇燈油火燭,燈火通明,也算是一處美景。”
江漓漓生硬轉(zhuǎn)過身,“我不去,要去你去。”
成如是便焉氣了,嘀咕了一聲端得古板之后轉(zhuǎn)身回了房間,想著既然如此便回去再吃兩口小酒,接著酒意睡一覺解解乏算了。
成如是走了之后江漓漓坐在了院子里邊的一個石凳子上,雙手撐著下巴,靠著石桌子想著一些毫無條理的亂事。
沒多久就感覺一縷青煙從自己懷里冒了出來,繞道了他身后。江漓漓沒回頭,“怎么,你也要出來透透氣?”
出來的正是吳舟,他笑道:“修養(yǎng)了這么久,也該出來活動活動筋骨了。”
鬼修本來就是修煉一道上最為逆天行事的那一類,修煉無比困難,在韓國的那一戰(zhàn)之后吳舟受的傷可是不輕,到了如今才堪堪恢復(fù)傷勢,可身上的鬼氣卻比以往薄了許多。
“你如今是何等的境界?”
“第三山。”吳舟回道。
“又掉境界了?”江漓漓皺緊眉頭。
吳舟輕笑了一聲,沒回話。
兩人便在這燈光微微照亮的夜幕之中沉默了很久,最后吳舟開口了,“鬼母,你準備拿她怎么辦?”
“她?”江漓漓沒想到吳舟會說這句話。
“嗯,”吳舟回道:“雖然那日她曾反噬于你,不過也是一時鬼迷心竅罷了。她其實也是一個可憐之人,也沒有我們想象得那么兇惡,更不用說在韓國皇城那一戰(zhàn)她還給了你蠻多的幫助。。。”
江漓漓冷笑著打斷了吳舟的話,“怎么?比起我來,她不是最想將你生吞活剮的嗎?這會兒你怎么幫她說起話來了?”
吳舟自嘲地笑了笑,“那次也是我鬼迷心竅了,不該將那鬼嬰吞入腹,這事怪我,不怪她。”
江漓漓沒吭聲。
“只是不曉得你怎么看她?”
“看她?”江漓漓面無表情地回道:“你不是說過么?鬼魅噬主一生就只能有一次,如今她能夠算得上是對我最忠心的那一個了吧,比你還要忠心。那我為何要將她打殺?倒不如叫她去應(yīng)付強敵,若是沒死就叫她茍延殘喘,死了,就死了罷。”
吳舟曉得江漓漓這么一番話已經(jīng)代表著他不會拿鬼母怎么樣了,便笑了笑。半晌之后忽而又道:“還有一件事。”
“張九齡?”
“恩。”吳舟聲音略顯低沉,“其實我早就曉得了你嘴里的張九齡是我原先的主人,只不過一直沒有告訴你而已。”
“什么時候?”
“大致是出了大隋以后吧,我記得有一日你曾經(jīng)說過張九齡怎么怎么樣,我心中一動,便留意了下來。”
江漓漓冷哼了一聲,“那你還真是有心眼。”
未等吳舟回話江漓漓又道:“只不過也無所謂,反正張九齡他已經(jīng)死了,‘你家主人’如今已與我毫無干系了,你曉得便就是曉得,不說出來也無妨。”
吳舟又笑了一聲,抬頭望著深不見底的夜幕,“如今還有多久能到冥地?”
“不曉得,看這行程大致還有一兩個月的時間吧,若是路上遇上其他事,說不定要耽擱更久。”江漓漓回道,“你迫不及待要去冥地了嗎?”
“我做了幾百年的鬼,可一直都沒有見識過三萬年前那個男人一手撐起來的鬼魅之地是什么模樣,心中難免有些不甘心。”
“我看你不是不甘心,而是想著以前我的承諾吧?”江漓漓嗤笑道。
“什么?”吳舟不明所以。
“原先我說過,有朝一日會帶你去冥地,然后將你放了。”江漓漓轉(zhuǎn)身往房內(nèi)走去,“你放心,我必定不會食言。”
“那個陰使看起來身份不算低,以后你可以跟著他。若是他不同意的話我再使個手段,叫你手上抓一個他的把柄。”
吳舟不明所以。
“總不能叫你在冥地受別的鬼魅欺負。”江漓漓回道。
吳舟笑得極為開心。
。。。。。。
半山腰上的晚風果然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