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方?！?br/>
    “那等會見?！彼幌伦泳襁^來。甚至哼出了小曲，隨意的套上一件鄒巴巴的外套，也不梳洗一下，就這樣出門。

    他們所說的老地方，是距離他們工作的公司兩條街外，藏在一家繁華的廣場后面的美食街上最為偏僻的一家小餐廳。這里很安靜，甚至你有需要，還能開一間帶唱歌的小包間。他和這里的老板很熟，來到這里的時候，正在和老板娘一起吃飯的老板朝著他打招呼：“古老板，今晚那么好興致??！”

    “來來來，找個地方坐。”老板從工作小房間里面出來，他急急忙忙的吞下兩口飯菜，就出了房間，胡亂的將油膩的雙手在他那條褪色的圍裙上擦了擦，將印有山水圖案的門簾拉上，然后逐一將店內的燈光打開，表示他開始做生意了。

    阿古找了個安靜的角落位置坐下，對著一直忙活的老板點了頭：“往常一樣?！?br/>
    “啊，我知道，一個套餐雞排飯不要酸菜，要來點小酒嗎？”老板端來一杯冒著熱煙的大麥茶放在他面前。

    “來一瓶黑糖梅酒。”

    “好嘞。”

    他安靜不發(fā)一語，看著杯中的大麥浮浮沉沉，茶水清澈幽綠，飲起來帶有一股麥香味。在他盯著茶水間，眼角視線多出了一個黑影，身旁響起打招呼的聲音：“喲！啊古。”

    他抬頭望去，站在他左手邊的，是一個比他年長幾歲，頭頂卻是禿了一塊的男人，男人仍穿著上班穿的白大褂，里面的紫色襯衣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阿古朝他點點頭：“邁克，坐吧?！?br/>
    他將白大褂一脫，揉成一脫，扔向旁邊沒有人坐的座椅上，然后端坐在阿古的對面，這個時候，老板也端來他要的套餐雞排飯以及一瓶五百毫升的黑糖梅酒“喲，胃口不錯哦?！边~克看著冒著香氣的雞排，打趣一句。他朝老板努努嘴，含糊不清的指著被塞入桌子玻璃面下面的菜單：“套餐a來一個?！?br/>
    隨后他絲毫不客氣的端起酒瓶看了一眼，給阿古輕輕的倒上一杯：“你看起來”他用手指對著他的面龐轉了轉圈：“很憔悴，嘴唇都是白的。像游戲里面那個丑陋的吸血鬼。”

    “唉。是這樣的了。”阿古也不用餐，他端起酒杯，想也沒想，將甜甜的梅酒一飲而盡。他吸了吸鼻子，將酒杯輕輕的放下：“現(xiàn)在我看到什么都會想到她。有時候，甚至會出現(xiàn)幻覺。”

    “似乎，似乎她就一直在我身邊。沒有離開過。”他遙遙頭：“我根本放不下。什么時間會沖淡悲傷，屁話。我現(xiàn)在都感覺她在我旁邊，要么在勸酒，要么在倒酒?！?br/>
    “幻覺。你是不是太累了?！边~克給自己倒上一杯酒之后，又給他續(xù)上一杯，繼續(xù)提議道：“你要不要，去看一下醫(yī)生?！?br/>
    “不了。沒什么用的。”阿古輕輕的搖著酒杯，里面的酒液蕩漾。

    “也是。那你有沒有想過刪了她？”邁克拿起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繼續(xù)說道：“刪了關于她最后的記憶，那樣你不會那么痛苦?！?br/>
    “不可能！”他剛拿起酒杯的手又重重的砸下，整個桌面都震了一下，他的那杯幾乎盛滿的麥茶都溢出許些，將桌面弄濕。這下子所有人都望過來這邊，就連正在切菜的老板都抬起頭：“沒事吧？”

    阿古朝他擺擺手，示意沒什么問題。老板小心的端上一份套餐a，那是一份招牌叉燒飯，上面肥瘦分明的叉燒在滋滋滋的冒出熱油，老板好奇的望著邁克，他又習慣性的用那條臟臟的圍裙擦了擦手，問邁克：“老板是泰坦電腦公司的嗎？”

    邁克“啊”了一聲，接過餐盤。老板自顧自的說道：“那是間不得了的公司呢。那么多人工電腦?！比缓笏筒林郑坪踉谟^察著邁克的面色。

    “怎么啦？”邁克也不用餐，他抬起頭問道。

    “啊，沒有，就是好奇這個人工電腦。二位老板好像也裝了電腦欸。但是，看不出有任何區(qū)別?。俊崩习宓椭^，靠近這邊，好似在討論些什么不見的人的話題一般。

    “那是微創(chuàng)手術，幾乎不會留下傷疤的。自然看不出?！卑⒐沤舆^話題，輕輕的擺擺手，甚至將額頭靠近老板，他掀開一部分頭發(fā)：“吶，就是從這個位置切下去，然后將機器裝進去?！?br/>
    “這這個?！崩习弭篝虻暮笸肆艘徊剑盟坪軣?，用手擦了擦額頭的汗：“這個電腦有那么重要嗎？據(jù)說致死率很高。我聽他們說，那些客人說，做那個手術會短命的?！?br/>
    “沒那么嚴重，致死又不至于。不做這個手術才死的快呢?！边~克輕輕的笑出聲，他拿起餐具，叉起一塊肥的在滴油的叉燒，一口下去，肥膩的油水將他的嘴唇潤濕?！皠h掉一些沒用的資料記憶，心情才叫爽。”他咬的嘖嘖響。

    “啊。然后將你想要的記憶或者資料加進去?！卑⒐棚嬃艘豢邴湶铦櫇櫤?。

    老板只是苦笑著，擦了擦手：“不是很懂?！?br/>
    “嗯這么說吧，就好像一臺智能手機。你做這個手術，就給這臺智能手機加了個內存卡，內存卡里面的資料啊記憶啊，你想刪就刪，想備份就備份，甚至想添加你想要的資料也沒問題。我們公司就是做這個的?！边~克斜著眼，作出一個懂了吧的表情。

    老板呆了一會，他叉著腰，最后說了句這樣啊，原來是這樣啊。

    “真不懂他是真懂了還是假懂?！边~克苦笑了一下遙遙頭，夾起叉燒來拌飯。

    他們默默的吃著東西，阿古平時能夠吃的有滋有味的可口飯菜，今天似乎也如同吞蠟，他痛苦的飲下一杯酒，將所有的不快咽了下去，他輕輕的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上一點，在給邁克的酒杯添酒的時候，他打破了這股沉默，既然談到工作了，就順勢問一下他不在的這段時間發(fā)生了什么事：“最近工作怎么樣？”

    “啊，這個?！边~克停頓了一下。他好似沒什么胃口，他將餐盤推開，雙手握著酒杯放在自己面前，眉頭許些皺起：“就是，前幾天，你還在上班的時候，門口那群人你還記得吧？”

    他拉長音的哦了一聲，回到：“就是那群看起來很閑一個個吃飽了沒什么事做堆坐在門口拉橫幅好像很有錢的家伙們。我記得他們。”

    邁克苦惱的撓撓頭發(fā)：“在你沒工作這段時間，就這幾天，他們和公司里面的安保人員發(fā)生了肢體沖突，結果人全部涌進來了，對公司造成了不少破壞?！?br/>
    他歇了口氣，灌下一口酸甜的梅酒潤喉，繼續(xù)說道：“盡管警察來了控制了局面，但是他們還堆在門口，幾乎將公司的正門堵死，還把遠途而來的客人趕跑。這幾天。”他搖搖頭：“沒有一個客人?！?br/>
    阿古沉思了一會：“他們是什么來頭啊這，已經(jīng)影響到公司的正常運營的話，堵門口的話”

    “他們啊，他們是由一些人工電腦手術失敗的人，家屬，或是親朋好友，花錢雇回來的，嫌熱鬧不夠大的，唯恐天下不亂的，甚至還有流浪漢。他們背后肯定有人撐腰，不然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不過今天他們安分下來了。鬧事最厲害那幾個也被抓了。盡管沒有將正門堵死，但也沒有客人敢來我們公司?！边~克打了個哆嗦，他將酒杯放下，伸手一推，表示夠了，他攤攤手：“也多虧了他們安分下來了，我今天才能溜出來陪你飲酒?！?br/>
    “不會就這樣算的。他們肯定在籌備些什么?！卑⒐沤舆^他的話題。

    邁克哼了一聲：“這事情，用腳趾頭想一下都知道不會這樣就算了?！痹挳?，他拍了一下桌子：“我知道了，他們肯定想要在接下來的發(fā)布會里面搞事情！所以才安分平靜下來！”

    “什么發(fā)布會？”阿古瞇著眼睛：“跟我說說看，我不在這段時間公司又推出了什么？”

    邁克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他并沒有吃多少東西，反而酒飲的比他還多：“啊，是。智能人體電腦第三代，在修復了第二代的漏洞基礎上，更適合人體”

    “行了行了，別說這些廣告詞，直接說有什么功能吧?！卑⒐拍闷鹁票锩骈偕木埔?，也不飲用，就這樣看著。

    “更加便捷的讀取和輸入，除此之外，最為重要的那點。這一次采用的是生物大腦?！边~克眼中似乎有精光閃過。

    “什么意思？”阿古也無心飲酒和吃食，他盯著邁克的眼睛，想要從里面讀取些什么。

    “利用生物的大腦作為儲存盤，和人工電腦結合在一起。意思就是，機器人也能夠大量的進行讀寫數(shù)據(jù)?！彼麛倲偸郑^續(xù)說道：“一直以來，儲存空間不足是機器人最大的弱點。但是這一次更新了第三代的人工電腦，將有生物大腦的人工電腦放入機器人的腦中，它們也能夠像人類一樣儲存大量的資料知識，接下來，它們就真的活過來了?，F(xiàn)在我們公司更加是推出定制機器人。”

    阿古連酒都不飲了，他不過是短短一個星期沒有上班，沒想到竟然一下子更新了第三代，盡管在此之前，第三代電腦是處于研發(fā)過程中。他不知道是飲了酒還是緊張，竟然覺得口干舌燥，他吞了吞唾液，作出一個請的手勢，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就是那種，你先定做一個機器人，按照你的要求定制機器人外殼之后，然后你就可以加入你想要的資料。你想要一個廚師般的機器人，那就加入大量的食物烹飪知識以及注意事項給它，然后你就多了一個廚師機器人?；蛘哒f，你想要一個工程師的機器人，那就要更加改造它體內的配件，讓它擁有更快的資料讀取計算速度，隨后添加大量的知識給它，它能夠幫你處理很多工程上面的問題?！?br/>
    “發(fā)布會的內容就是第三代人工電腦以及定制機器人。到時候會有很多參展商過來參加。第三代研發(fā)時間那么長，會有不少人期待?，F(xiàn)場估計會爆滿?！卑⒐呕卮鸬?。他曾參與二代人工電腦的展會，那時候人頭洶涌，人群完全前胸貼后背，哪怕展會限流，都無法阻止他們的狂熱?，F(xiàn)在回想起都有些后怕。

    “是啊。而我估計，那群人說不定就隱藏在人群里面，乘機搞事?！边~克低著頭，視線不知道看著哪里。

    “只能是搞好安檢工作咯?！卑⒐艧o奈的回答。

    “嗯。那時候。我也要到現(xiàn)場。如果你這段時間上班的話，估計不用去現(xiàn)場，那群人也不會守在公司的，你也可以放心上班?！边~克用寬慰的語氣說道。

    “也行。我也差不多要工作了。讓自己忙起來，說不定能夠忘掉悲傷。”阿古突然苦笑，看著杯子出神：“這句話也是她說的?！?br/>
    他們兩個人沉默了一會。邁克突然間探過頭來，他露出一個只可會意不可言傳的笑容說道：“怎么樣，現(xiàn)在沒有女人在你身旁，你要不要定制一個女機器人解一下寂寞？”他發(fā)出嘖嘖嘖的聲音：“可以加入你想要的資料哦。你想要的。經(jīng)驗豐富的。甚至是沒有經(jīng)驗的?！?br/>
    “現(xiàn)在你找我定制，我還能給你優(yōu)惠內部員工價錢，我要拿提成。你有朋友需要都可以找我，記得幫我宣傳。”他拍著胸口示意信的過。

    “不用了?！卑⒐畔胍矝]想，沒有過多考慮就拒絕。

    “哎呀，別想太多，別不高興。出來喝酒嘛，說說心里話，沒什么過不去的。”邁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說道。

    阿古這一次沒有飲的醉醺醺，對于邁克來說，這點酒他也不會醉，他們在小餐廳的門口分開：“我還有下半場，下次陪你飲個盡興?！边~克拍了他的肩膀：“兄弟，沒什么過不去的。我在公司等著你回來上班啊！最近加班加點，不然早就找你出來飲酒了。”

    阿古和他分別后，他腦海中想得盡是剛才的每一個細節(jié)，茶杯上面漂浮的大麥，老板的圍裙，邁克的笑容，還有他說過的每一個字。

    一個瘋狂的想法從他腦海中燃起，放在平時，他恨不得買上兩支酒，一邊飲一邊看著花花綠綠的熒紅燈光，感受人群的喧嘩，然而現(xiàn)在，他只有一個想法，立馬飛奔回家。

    他回家的時候，家里是著了燈的，這一次他沒有從地下一層的車庫上去，而是直接從地面，從小區(qū)正門入去，然后快速來到早上來過的小庭院，他粗暴的敲著家門，直到里面出現(xiàn)人影，他才停下動作。

    “爸爸你嚇到我了！你又怎么啦！”開門的，是一個驚魂未定，約莫十歲左右的小男孩，他側著面，縮著身子，不敢和他直視。

    阿古沒有說話，他入屋后，快速的關上門，沒有理會他的孩子，然后來到他的房間里面“嘭”的一聲關上房門。

    他到現(xiàn)在，心里面一直砰砰跳著，似乎飲酒之后使得他血液里面蘊含酒精，或許是心臟分泌解酒素而劇烈的跳動，或許是他的想法太過瘋狂。

    他看著自己房間墻上的照片，其中一張，有他和妻子的婚紗合照。

    妻子的照片他有許多，電腦上面也有，沖印出來的也有。他看著那張婚紗照好一會，然后啟動沉寂已久，隱藏在他體內，大腦里面的人工第二代電腦。

    “讀取十年前妻子訂造婚紗時的三圍碼數(shù)。”原本他還打算翻以前的筆記，但是他想到他的電腦已經(jīng)有一個星期沒有用過了。

    幾乎瞬間他就得出幾個數(shù)字。

    隨后他撥通了他同事邁克的電話。電話那頭還是那個熟悉的聲音，不過和剛才分別的時候不同，他似乎已經(jīng)有點醉醺醺，說話有點含糊不清：“喂?！?br/>
    “是我。阿古。給我訂造一個女機器人?！?br/>
    “哦~!!!”電話那頭傳來興奮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