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樓,燈火輝煌,夜禁以后,坊門一關,人流量才達到頂峰。
人聲鼎沸,歡聲笑語。
當然,這里的笑,總是那么低級,那么令人魏昶感到心酸。
之時許,魏昶帶領陳豹、唐虎來到萬花樓的后面。
而李冼則只是繼續(xù)來當客人的,但他這次沒花大價錢去搶什么清倌,而是坐在一樓的大廳里。
花幾十個錢,喝一杯水酒,看一看歌舞表演。
他這種人,非常適合待在這里,絕不會有人覺得他是帶著任務來的。
他的一顰一笑,都帶著一抹騷的勁兒,實在是好人感到惡心。
可他偏偏又很討女人喜歡,哪怕是館女。
那些館女在沒有被點的時候,空著也是空著,就坐在他的身旁。
或許,這就是李冼的特殊魅力導致的。
當然,他今天并不是來消遣的,他的任務是:萬一魏昶他們行動失敗,反而被人家逮住,那么他就要及時站出來,當一名和事佬兒。
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但并不是沒有可能。
魏昶對陳豹和唐虎說:“就算任務失敗,我有把握逃脫,可你們兩個,我就沒把握了?!?br/>
陳豹對自己豎起大拇指說:“我也有把握?!?br/>
唐虎一晃腦袋說:“瞧不起誰?”
然后他們三個,來到萬花樓的后院墻后,先是探頭探腦地看一看,確定沒人,跳墻進來的。
子時以后,下人們都睡覺了,站在樓下,只能看到窗戶上依稀有些丫鬟走動的剪影。
這個時候,館女們也跳不動,唱不動了,除非今天來的客官特別有錢,或者身份特別高,否則不會有人那么拼命。
日子不是一天過完的,各行各業(yè)都是這樣。
“你們準備接人?!?br/>
魏昶說了一句,便扒著房檐兒跳到二樓,直接踹開窗戶,一跳進去。
迎面飛來一刀。
一個漂亮的女人,她的刀法真的很一般,可她身上卻帶著一股狠勁兒。
殺手,確定無疑。
“太好了?!蔽宏谱プ」砣氖滞螅骸拔揖蛽哪悴宦冻鑫舶蛠?。”
“你是誰?”
“不良人,魏昶?!?br/>
“既然是官人,為什么不直接找我?”
“我怕你不承認?!痹捯粑绰?,抓住鬼三就丟到樓下去了。
空中,鬼三一聲尖叫。
唐虎一把扯住她的胳膊,陳豹按住她的腿,沒等鬼三叫喚第二聲,就把她的嘴給塞住了。
聽到后面?zhèn)鱽砑饨新暎蝗粡那奥苓^來幾名打手。
“你們兩個帶她走,我來對付這群打手?!?br/>
魏昶跳下來,他不但不跑,反而沖向那幫打手。一拳一個,全都打倒了。再回頭時,陳豹唐虎已經扛著那個女人走遠了。
隨后魏昶也逃掉了。
他并不是打不過,而是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多少也給這幫打手一點兒面子,如果一群人一個不剩都被打倒,這幫人以后的飯碗可能就丟了。
他知道,這幫打手多是苦出身,何必為難他們呢。
于是帶著這幫打手到處轉圈,給你陳豹唐虎爭取時間。
約么時間差不多了,他突然站住,掏出令牌道:“不良人。魏昶,公務拿人?!?br/>
眾人先是一愣,后來有個年紀稍微大點的冒出來,看了看魏昶,氣度不凡,再加上手中的令牌,確信魏昶身份。
于是抱拳道:“魏爺,您鬧得是哪一出?你要是想拿人,直接說不成嗎?何必大半夜的拿我們窮開心?”
魏昶走過去,拍了拍那打手的肩膀說:“有些事,跟你說了也不懂?!?br/>
“小的問一句,您把誰拿走了?”
“二樓,丙?!?br/>
“她犯了什么事兒?”
“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如果你想打聽,三日后,去萬年縣不良人內務去查。”魏昶剛要走,有扭回頭說:“哦對了,我不是萬年縣不良人,而是長安縣的。但萬年縣不良帥尉遲駿認識我?!?br/>
……
祁琪知道他們晚上要行動,沒帶自己,心情顯得不是很好。
不過她也能理解,因為有些行動如果帶著自己,反而不方便。
自己有自己的特長,只是沒到自己發(fā)揮的時候。
后來看到陳豹推開門,不久后唐虎扛著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祁琪立刻迎了出去。
唐虎把鬼三往椅子上一丟,祁琪一看,這女人可是遭罪了,被反手背綁著,嘴還被堵著,看著就很難受。
她伸手拽出那女人口中的麻布,鬼三大口喘了幾口氣。
“你們?yōu)槭裁茨梦??”鬼三面帶怒色地說。
祁琪搬來把椅子,不疾不徐地坐下來,翹起二郎腿看著鬼三:“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問,他們?yōu)槭裁茨媚???br/>
“哈哈哈?!惫砣魂嚬中Φ溃骸罢媸怯幸馑迹硕急荒銈兇搅?,你們卻反而問我?!?br/>
這時唐虎走過來:“如果你不想遭罪,就趕緊說,否則一會兒那個煞神回來,我才不擔心你不開口?!?br/>
“那就等他回來,我跟他說。”鬼三詭黠一笑。
這時陳豹皺眉道:“為什么咱們一辦事就要等魏昶呢,我覺得完全不必?!闭f著,陳豹把綁在小腿上的刀拔了出來,抵在鬼三的臉上說:“三個數,不說,我就劃一道口子。”
鬼三笑了,一口咬下去,自己的嘴唇破了一大塊。
明顯少了一塊肉,頓時鮮血淋漓。
祁琪一驚,道:“你何必如此?”
鬼三大笑道:“作為一名殺手,最起碼的技能就是隨時能殺死自己。我奉勸你們,別用這種手段逼迫我,否則你們什么也得不到?!?br/>
這女人太狠了。
陳豹氣餒地收回刀,說:“怎么樣才能讓你說?”
“我要看審問我的人,是否對脾氣?!惫砣f:“落到你們手里,反正也是個死?!?br/>
“難道你不疼嗎?”祁琪拿出一些藥棉來,遞到鬼三唇邊:“咬住,止血。就算你真的要死,我也不想看你這樣?!?br/>
鬼三抬頭看了看祁琪,道:“你這個不良人,與眾不同?!?br/>
……
魏昶回來的時候,已經看快丑時了。
回來一看,鬼三嘴唇缺了一塊肉,頓時就一皺眉,問祁琪:“怎么搞的?”
祁琪把剛才發(fā)生的事告訴他了,魏昶苦笑了笑說:“對待一名殺手,應該有最起碼的尊重。把她繩子解開吧。”
祁琪生氣地說:“要解,你去解。”
祁琪很不給魏昶面子,魏昶略顯尷尬,這時鬼三嘲笑道:“搞了半天,你并不是這里的頭兒?!?br/>
魏昶給她解開繩子,然后坐到了她的對面,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紙,上線有一串數字:“3200214?!?br/>
魏昶看起來很放松的樣子,先喝了一口水,才道:“我有這個,我想你應該看得懂,咱們名人不說暗話,把你能說的都說出來,不能說的,我一句不問?!?br/>
鬼三說:“我為什么要說?反正也是個死?!?br/>
魏昶說:“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會讓你死?”
“難道不是嗎?你逮住我,就是立功了。”鬼三說。
“我不想立小功勞?!蔽宏普f:“你知道什么是暗樁嗎?”
這時鬼三有些動容了,可她還是苦笑道:“你們今天把我?guī)ё撸乙呀洸豢赡茉倩烊霘⑹值娜ψ恿?。?br/>
“那就不混,繼續(xù)當你的館女?!蔽宏普f:“你不應該把嘴唇咬破。”
“為什么?”
“因為你本來長得挺漂亮?!蔽宏扑南驴戳丝矗骸澳銢]把那塊肉吃了吧?或者吐哪里去了?”
她張開嘴,給魏昶看了看,說:“含著呢,我還不舍得把它吞下去?!?br/>
“聽我的,別動。”魏昶把她咬掉的那塊肉取了出來,然后又安到了她的嘴唇上。
鬼三疑惑地問:“你什么意思?”
“還能長上?!?br/>
“不可能?!?br/>
“一定能,只要你現(xiàn)在開始別動它?!?br/>
“那我怎么說話?”
“你可以不說?!蔽宏茝呐赃吶砉P和紙放到她的身前,然后從兜里拽出一套針線來,慢條斯理地把線引入針孔里。
看著魏昶粗糙的大手,在干這種細膩的活兒,鬼三突然想笑。
魏昶拽斷線,把針放到鬼三的唇邊說:“忍著點,我給你縫上?!?br/>
鬼三還真聽話,她一動不動,讓魏昶縫針。
祁琪看到這一幕,不時吞咽口水,心道:看著都疼。
縫完了,魏昶說:“寫吧,把你知道的都寫出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暗樁。能不能融入殺手圈子,是你的事;能不能發(fā)揮你的作用,是我的事。而你的生活,你繼續(xù)自己考慮?!?br/>
鬼三取過紙筆,想了想,寫道:“我不會告訴你我的雇主是誰,但我可以告訴你,我要殺刑部主事韓云秋?!?br/>
魏昶點了點頭說:“你走吧?;厝ズ煤灭B(yǎng)傷,哦對了,還是應該讓祁琪送你回去才好?!?br/>
這時大伙都一愣,包括鬼三。
祁琪疑惑地問:“為什么不繼續(xù)問下去?”
魏昶說:“等她能說話的時候,我去萬花樓找她?!?br/>
鬼三把筆和紙丟到桌子上,站起來就走。
這時魏昶沖著祁琪點了點頭。
祁琪跟著鬼三一起走了。
看她們走到門口,魏昶喊道:“把她送回去之后,對老鴇說,這是一場誤會。如果老鴇子想找人報復的話,就告訴她,長安縣不良人魏昶搞錯了?!?br/>
“你這個人真是奇怪?!逼铉骱藓抟痪?,跟著鬼三走了。
她剛走,魏昶對陳豹使了一個眼色,陳豹立刻會意,然后跟了出去。
陳豹跑出去以后,就一直跟在祁琪身邊,祁琪一笑地說:“怎么,豹哥擔心我這點兒事都辦不好?”
陳豹笑了笑說:“是魏昶讓我跟出來的?!?br/>
“為什么?”
陳豹壓低聲音說:“你現(xiàn)在面對的,可是全國五十強的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