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建康，綠柳居

    廳堂內(nèi)擺放著一排木椅，上面挨個坐著七八個標(biāo)志漂亮的小女孩兒，每個人都穿著漂亮的衣裳，阿巧正坐在他們之中。

    四姐搖著把繡扇在女孩兒面前來回走著，瞟著眼見這幾個眼神中帶著生怯的小女孩，說：“打進這門就是你們的造化，咱們這綠柳居可是這皇城腳下綠柳巷里有名的……老字號，大江南北的公子王孫無不喜歡咱們這里的姑娘。你就說燕國的太子都偷著摸著來見咱家的姑娘。都聽著，咱這的姑娘個頂個的都是我從下拉扯大的……我就是你們的親娘，從今以后我就教你們彈琴唱歌，教你們音容笑貌，教你們梳妝打扮。我會把你們調(diào)教成艷蓋群芳，人見人愛的名妓，到時候，你們個個穿金戴銀，富貴流油……”

    阿巧跟其他幾個小女孩兒呆呆地看著四姐，對她的話似懂非懂的。

    四姐突然正色道：“從現(xiàn)在起，甭管你以前叫什么，父母是誰，家事怎樣，都給我統(tǒng)統(tǒng)忘了。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的媽媽?！彼慕愕挠謸Q了一副笑面孔，“來啊，都甜甜地喊一聲媽媽?！?br/>
    女孩兒都參差不齊地喊了聲：“媽媽…”，唯有阿巧始終沒有開口。四姐看到了，走到她面前，厲聲道：“你怎么不叫媽媽！”

    “我有媽媽?！卑⑶尚⌒牡卣f。

    “我說過，打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媽媽，快！快叫媽媽！”四姐厲聲說道。

    “你不是我媽媽……我有媽媽?！卑⑶杉t著眼顫聲說道。

    “你叫不叫！”

    “不……我有媽媽！”阿巧倔強地說道。

    四姐生氣了，不知從哪里抽出一根兩尺來款的竹板，一把將阿巧從女孩兒中揪了出來，拉到了女孩對面一個長凳前，轉(zhuǎn)頭對著對面的女孩們吼道：“都給我看著，以后誰要你聽話就這下場?！痹捯粑绰?，竹板就重重地一下一下地打在了阿巧身上，竹板“啪啪…”直響。女孩們都瞪大眼顫栗地看著。

    四姐一邊打一邊問：“你叫不叫！”

    阿巧還是顫聲說：“我有媽媽……”

    四姐繼續(xù)痛打著阿巧，阿巧的痛哭聲傳遍了整個綠柳居。

    2.建康.青松嶺

    也許是母子連心，平陽長公主從睡夢中驚醒，雖是深秋，她還是出了一身冷汗，她夢見了女兒阿巧，夢中的自己看到女兒阿巧正在被人高高舉起，阿巧拼命的掙扎，哭喊著“媽媽，媽媽……”。舉起阿巧的那個男人正對著自己獰笑，那副可憎的面孔讓她永生難忘，正是宣陽門外的軍官，那張可怖的臉對著自己說：“你要我的命，我要你閨女的命！”說著就把阿巧往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上摔去，而自己怎么追趕都跑不到近前……夢中女兒的哭喊是那么真切，那么讓人心碎。

    平陽長公主大口喘著氣，身旁陪侍的丫鬟趕緊給平陽長公主披上衣服。

    “長公主，您又做噩夢了！”丫鬟關(guān)切的詢問。

    平陽長公主心神不寧地說：“有小姐的消息了嗎？”

    “派出去的人回來好幾撥了，沿著來路來回幾趟都沒有找到?！毖诀吣卣f。

    平陽長公主忽然注意到外面異常的嘈雜，好像是要拔營起寨的樣子。

    平陽長公主穿好外衣，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下了馬車，環(huán)視四周，仆人們都在收拾東西，裝填馬車。不遠(yuǎn)處劉寒璋正在跟一名家將交流著什么。

    平陽長公主向他們走去。劉寒璋看是姑母過來了，趕忙行禮，家將知趣的走開了。

    “寒璋，阿巧有消息了嗎？”平陽長公主問。

    “還沒有……”劉寒璋說。

    “那大家收拾東西要去哪？”平陽長公主又問。

    “姑母，我們必須馬上走了。探馬來報，有支軍隊已經(jīng)埋伏在荊州的桃烏嶺兩側(cè)，可能是要伏擊皇后娘娘的。我們要趕在皇后娘娘的人馬到達(dá)之前通知他們?！眲⒑罢f道。

    “伏擊……我皇兄駕崩了，那群亂臣賊子居然有那么大的本事！敢謀害皇后！”平陽長公主聽劉寒璋這么說，不禁怒火沖天。

    “姑母放心，我留下十個得力的手下，一定會找到阿巧！但我們必須要走了！”劉寒璋說。

    平陽長公主想到自己的女兒不禁又難過起來，但作為大宋的長公主，她明白必須以江山社稷為重。

    就這樣，隊伍很快整頓齊備，快馬加鞭的往荊州地界奔去。

    3.建康.綠柳居

    當(dāng)寒霜一行三人來到秦淮河楊柳巷時天已經(jīng)黑透了，一輪殘月掛在半空，給綠柳巷鍍上一層銀白。平日里夜夜笙簫燈紅酒綠的煙花地，此時卻是異常的蕭條，偶爾能聽到幾聲妓女的浪笑，那也定是不知深淺的世家公子又來頂風(fēng)作案了。

    醉老道對這種煙花爛漫之地是無限向往，一路上東瞧瞧西看看，只可惜現(xiàn)在是國喪期間，不然一定要左擁右抱，不醉不歸的了。楚倩只是覺得臉燒得滾熱，如果不是為了幫寒霜救出妹妹，這種地方她是絕對不會來的。

    不一會兒，書寫著“綠柳居”匾額的小樓就出現(xiàn)在三人眼前了。里面隱約傳出小女孩兒的哭泣聲，寒霜心頭一緊，心里頓時難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沖了進去，雖然打著國喪期間歇業(yè)的牌子，但大門沒有鎖，里面照樣是燈紅酒綠，但是嫖客照上次見到可是少了許多。

    兩個保鏢見過寒霜，對這個小家伙印象還很深刻，調(diào)笑著叫住寒霜，打趣道：“小子，來過第一次知道姑娘的滋味，就惦記著來第二次，真是人不風(fēng)流枉少年??！”

    寒霜啐道：“沒事誰愿意往你這丑人堆里擠??！小爺我是來辦正事的?！?br/>
    兩個保鏢都笑了，心想這么小就當(dāng)嫖客，將來一定不得了。再一轉(zhuǎn)頭見醉老道色瞇瞇地進來了，趕忙上去：“去去去……我們這里不施舍要飯的……要飯去別家……”

    醉老道指了指正在到處找人的寒霜笑嘻嘻地說：“我跟他一起的。”

    兩個保鏢看著四處亂竄的寒霜，趕忙把他喊道跟前。一名保鏢問：“小子，你看上我家那個姑娘了?！?br/>
    “我找四姐啊！”寒霜記得這里的“掌柜的”叫四姐。

    另一名保鏢問：“兄弟，你們是一起的。”

    寒霜答道：“是啊，我們干什么都在一起，”寒霜指了指站在門口雙手抱在胸前一臉嫌棄的楚倩。

    兩名保鏢都呆住了，楚倩的姿色一點都不比凈月柔差，如果說凈月柔是一朵盛開的百合，那眼前這位就是出水的芙蓉。

    一般人來這煙柳巷都是圖個風(fēng)流快活，這三人的組合就讓人看不懂了。保鏢甲想象力最豐富。他不禁想到了這個糟老頭跟四姐抱在一起的畫面，不對不對，加上小孩三個人抱在一起的畫面，也不對，再加上那個出水芙蓉四個人抱在一起的畫面，不禁口水直流。直到保鏢乙照他的腦袋彈了兩下。

    “別出聲！”寒霜喊道。幾個人就屏息聽著，一個小女孩兒的哭聲時隱時現(xiàn)嗚嗚咽咽的在花廳里回蕩。

    “就是這個，我就找這個?！焙f，耳朵依舊仔細(xì)尋找著。

    “小子，這是新來的雛兒，四奶奶還沒調(diào)較好，都是沒長成的女娃子，這你也要！”保鏢甲說。

    “小子，來我們這綠柳居銀子有沒有帶夠！”寒霜不帶理繼續(xù)細(xì)細(xì)尋著聲音，手里拿出那袋銀子，在手里掂了掂。

    “我不找四姐了，我找阿巧。”寒霜隨手把錢帶往保鏢手里一扔，自己就尋著聲往樓上跑去。

    保鏢還沒覺出銀子的重量，醉老道一把將銀袋搶了回來，咧著嘴嬉笑著說：“太多了哈…”

    只見寒霜跑到二樓一間屋一間屋的推開，屋里不時發(fā)出男女的驚叫聲、怒罵聲，寒霜全然不理，繼續(xù)尋找著阿巧。原本清靜的花廳頓時嘈雜熱鬧起來，不時有**的男人站在房間門口叫罵著。

    綠柳居的老鴇四姐不知從哪里走了出來，手里還拿著那根竹板。另一手拎著一個小聲抽泣的小女孩兒，寒霜失望地發(fā)現(xiàn)那不是阿巧。

    “你這小挨千刀的！上次你來我這搗亂，老娘還沒收拾你。你這次又是犯了哪陣瘋啊，又來了，真把這兒當(dāng)自己的家了！”四姐扯著嗓子罵道。

    “我來找我妹妹的！掌柜的，求求你把我妹妹還給我！”寒霜跑到四姐面前搖著她的手說。

    “找妹妹上別處去??！干嘛來我這，我這里哪有你妹妹！”四姐甩開寒霜，掐著腰狠狠地說。

    “人販子說是賣你這里了！”眼霜說。

    樓上樓下被驚擾的人們都在竊竊私語。四姐感覺面子上有點掛不住了，喊道：“保鏢呢，養(yǎng)你們這些吃白飯的干什么！還不快把這老頭跟小孩都趕出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四姐覺著自己的手被一雙粗樹皮一樣的手握住了，那雙手還極不老實，一張滿是皺褶的猥瑣面容出現(xiàn)在她面前，醉老道色心大起，說：“我看大姐體形豐韻白凈，儀態(tài)萬千，如此美貌不似人間，卻似九天，貌美如花，傾國傾城，料想絕非人間凡品……”

    不覺說得四姐臉上云霞閃爍，“這位道長真是說笑，我哪里那么好?。　钡娔请p樹皮老手越來越不老實，四姐生氣地舉起竹板對著醉老道就是一陣猛敲。

    一會兒，四姐看看四周依舊看熱鬧的嫖客姑娘，正色道：“我這里是有幾個新來的雛兒，但都是人家父母賣給我的，都知道在我這吃得好，穿得暖。不信我?guī)С鰜砟銈儐枂?！?br/>
    一會兒幾個樣貌標(biāo)志的小女孩兒被一個丫鬟從后院帶了出來。一字排開站在花廳里，有些眼里還閃著淚，但沒有一個是寒霜要找的阿巧妹妹。

    “寒霜，有你要找的人嗎？”楚倩上前走到寒霜身邊彎腰臉貼近寒霜的臉。

    寒霜搖搖頭，很是失望的樣子。老鴇四姐見楚倩美貌精致，在花廳這么一站，居然把樓上樓下的姑娘都給比了下去，心中暗自喜歡。

    “呦哦，這是誰家的姑娘，天仙似的……”美貌的人兒誰都想多看幾眼，四姐想上前好好端詳端詳。

    楚倩轉(zhuǎn)頭就面露兇光：“敢靠近，殺了你！”

    那冰冷的眼神把四姐震住了，于是不敢靠前。

    四姐見到寒霜垂頭喪氣的樣子，頗為得意，對著樓上樓下的人嚷嚷道：“看到了嗎？咱們的姑娘哪有偷來搶來的，都是人家自己父母送上門來的，長相稍差的，咱還不要呢！”

    “寒霜哥哥！”四姐的得意之色還沒有退去，就聽見二樓有個嬌弱的聲音喊道。

    眾人都順著聲音看去，凈月柔帶著一個小女孩兒站在了樓梯旁。眾人開始竊竊私語，有嫖客起哄道；老鴇拐賣人口，該抓去見官嘍！”

    四姐臉一紅指著起哄的嫖客就是一陣大罵。凈月柔牽著阿巧的手慢慢走下了樓梯。能見一面綠柳居的凈月柔不知是多少風(fēng)流浪子的心愿。在這個較之往常冷清地晚上，在場的所有嫖客的愿望都達(dá)成了，不僅是凈月柔還有一個美貌不相上下的姑娘，雙姝爭艷，各有千秋。對風(fēng)流場混跡的人來說，這可是絕無僅有的機會。

    凈月柔與楚倩相互打量了一下，竟然對視一笑。阿巧已經(jīng)松開了凈月柔的手，沖到寒霜懷里，緊緊地抱著哭泣起來。

    “老鴇！你真是好大膽！國喪期間也敢召客！”一陣渾厚的聲音自門外傳來，進門的不是別人，正是左武威大將軍沈令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