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幺的孫子生下來就死了?這個我可是從來都沒聽說過的,那天我去老幺家喝酒時這小家伙雖然臉青了點(diǎn),卻是個能動的,無論如何也和死人不沾邊啊。
這就很古怪了,在聯(lián)想到今天我在老幺家旁的井研處看到的紫色小手,我的心里頓時就有些后怕了起來。
我看向老幺的兒媳婦,她對我們的談話沒有什么感覺,只是聽到自己兒子的事她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笑臉成了一副哭喪臉。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么這條河會這樣,你說這河里有千萬亡魂都是怎么死的?。俊?br/>
我不敢再去想那只紫色的小手,白天看到的一幕已經(jīng)顛覆了我對鬼怪的認(rèn)識,這手竟然在大白天也能出現(xiàn)顯然是不畏懼陽光的存在。
我盡量岔開話題讓自己不再去想自己不知道的事,轉(zhuǎn)而對這河產(chǎn)生了興趣,按照這紅衣女子所說這河里死過的人不下千萬。
“相公還不知道吧,這條河是冥河陽道!”紅衣女子神秘一笑,那笑容中有著無奈也有著憎惡。
“怎么回事?”我連忙問道,我只聽李先生說過這河是通往冥河的,卻不知道這河竟然是什么冥河陽道。
船悄無聲息的開著,我攬著她得身子,靜靜的聽著女子訴說關(guān)于這條河的往事,幾百年前的一幕幕從一個古人口中說出讓我覺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時候這古河道還在修建,卻不知為在修建河道時頻頻發(fā)生河岸決堤的事淹死了不少人,最后甚至還驚動了當(dāng)?shù)氐墓俑?br/>
死的人是越來越多,甚至官府都派出軍隊(duì)來此地鎮(zhèn)壓都沒什么效果,該決堤的還是照樣決堤,最后也不知道是那位鄉(xiāng)紳想了個法子。
說此地的風(fēng)水有問題要請幾個先生來聯(lián)手改改,不改還好這一改可就動靜更大了,原先還只是小打小鬧的死點(diǎn)人,可這風(fēng)水一改以后死的人更多了。
最后只能無奈的上名山去尋找有能耐的得道高人來化解此地的兇險,最后當(dāng)?shù)氐母蒙狭嗣┥綄砹藥孜惶鞄焷泶说刈隽碎L十天十夜的水路法事才隱隱有些平息下來。
可沒曾想幾位得道的高人在布下大陣想要鎮(zhèn)壓此地的亡靈時又生了變故,就在大陣建起的當(dāng)天,這河道便翻騰了起來,一股股殷紅殷紅的血倒灌了進(jìn)來。
當(dāng)?shù)氐墓俑吹民斎?,這河道里裝的已經(jīng)不是水了,有些膽大的去看過都說里面流著的是血!
茅山來的幾位高人立刻就掐算起來,頓時他們就后悔來此地了,這河便是通往冥河的陽道,在此地布置一個鎮(zhèn)壓亡魂的大陣就是和冥府內(nèi)的百萬冤魂過不去。
自然而然的就引來了鮮血倒灌河道的事,幾位天師心知自己闖出了大禍便不在愿意插手此地的事情。
只是留下了一塊包含著冥河水精華的石頭用來鎮(zhèn)守,凡是有重大急事要渡河之人可攜帶石頭自行渡河。
慢慢地黃河水改道,這里聚集的亡魂才減少了許多,但是當(dāng)年修河道死的河工卻永生永世的被留在這里,這紅衣女子便是偶然落水被河工們抓來的替身。
聽完這紅衣女子訴說起過去的往事,我對她也很是同情,明明就是個過路人卻永遠(yuǎn)的被困在了此地,要不是我今天被逼無奈的上了船也不會安靜的聽她說完這一切。
她說完了身世就沉默了,我也跟著沉默,一路無話的互相對視著,我說不出自己對她是個什么感覺,可我漸漸的覺得自己待在這女鬼身邊,心里倒是格外的放松。
“你想去投胎嗎?”我忽然開口問道。
紅衣女子先是一怔,隨后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不知道投胎是個什么概念,因?yàn)槲覐膩砭筒幌嘈庞械馗嬖?,因此我也不相信投胎的說法。
我覺得人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可能繼續(xù)存在著,可今天所見的一切已經(jīng)全部顛覆了我的世界觀,我已經(jīng)想不出什么科學(xué)的說法去解釋這一切了。
得到了紅衣女子肯定的回答后,我覺得我似乎應(yīng)該做點(diǎn)什么,為她做點(diǎn)什么,起碼在我最危險的時候是她幫了我。
過了許久船就靠岸了,老幺的兒媳婦放下了繩梯示意我下去,我也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就能這么順利的下去。
回頭看了一眼紅衣女子,她同樣也看著我,不舍得我走,我的腦海一片空白,剛剛在船上的一幕幕讓我覺得自己活的很不真切,就像夢一樣。
可轉(zhuǎn)念一想到我生死未卜的爹,我一咬牙就順著繩梯爬了下去,去鎮(zhèn)上報警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起碼在我這個大學(xué)生眼里,警察還是人民的好幫手。
下了船,回頭看去,這是我第一次做鬼船渡過哭咽河,說出去恐怕也沒幾個人會相信我竟然是坐著那種東西渡河的。
“哈哈哈哈!肖華,可算讓我逮著你了!”正當(dāng)我還有些洋洋得意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我面前的樹林中走出。
嘟嘟嘟,竹竿敲擊著石頭,李先生邁著輕快的步子正向我這邊走來,一對白燦燦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我好似他沒瞎似的。
“李瞎子!你怎么過來的?”我心中大駭,這李瞎子怎么比我先過河了?
明明之前他還在對岸和村長站在一起,可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
我目光看向他身上,沒有一點(diǎn)水漬不像是坐船過來的,照理說他要是開船渡河多少會濺到一些水,可他身上干凈的什么痕跡都沒有,就好像憑空飛過來的一樣。
飛?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開口問道。
“李瞎子,你是不是也死了!你會飛?”
不料李先生忽然笑道,語氣里帶著些許的嘲弄。
“你這娃子若是那天晚上就將石頭給我,哪里會有這么多事?!?br/>
“把石頭給你?開什么玩笑,你是不是想讓這河里的亡魂替你辦事給你賺錢!”我指著他責(zé)問道。
“你都知道了?”李先生忽然神色不善起來,用手中的竹竿連連的點(diǎn)著地面,再次望向我時,那對白燦燦的眼珠子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成了墨黑色看起來陰森恐怖。
他快步向我走來,臉上寫滿了不善,我正欲后退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那對冒著黑氣的眼睛一瞪后就動態(tài)不得。
正是這時船上的紅衣女子出現(xiàn)在了我的身后,一襲大紅袍裹著腥風(fēng)就略過我的頭頂向著李先生的位置飛去。
李先生從懷里掏出了一張黃紙符,臉上的兇殘之意此刻化作了肉疼的表情。
他捏著黃符就朝著紅衣女子拍去,紅衣女子的動作戛然而止,被李先定在半空中就一動也不動了...
“哼,你這妖孽,你以為爺爺我真的不是你的對手嗎?”
李先生隨意出手就將紅衣女子給止住了,這一點(diǎn)我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在我的印象里紅衣女子應(yīng)該是那河里亡魂的頭目人物。
要不然老幺的兒媳婦也不會對她唯命是從了,可就在剛剛,紅衣女子還沒撲到李先生就被他瞬間給止住了,這一幕我看的心驚不已。
“肖華,你還是自個乖乖的把石頭交出來吧?!崩钕壬蛭疫@邊開口道,對那地上的紅衣女子不理不睬。
“老瞎子,你就是殺了我這石頭也不會給你的!”
方才紅衣女子說了,這石頭落入有道行的人手里就可以役使哭咽河里的亡魂,甚至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不用肖華多想他都知道這石頭給了李先生會有多恐怖的事發(fā)生,就憑這個老東西心術(shù)不正的性格肖華也不會將石頭給他。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也就怪不了我了?!崩钕壬湫Φ?,一步步向我走來,手中的竹竿嘟嘟嘟的敲著地面讓我的心很煩躁。
我從小就不喜歡這老瞎子,每次他給人看個風(fēng)水就要收人好多錢,但那也僅僅是局限于對他的厭惡感。
但是此刻我是真的怕了,那對黑漆漆的眼珠子里好似有什么東西正在向外爬出來,而李先生也在漸漸靠向我的地方。
我的身子難以挪動分毫,腳就像被焊死在地面上一樣,身上那種壓了座大山的感覺再次出現(xiàn),甚至連說話喘氣再這一刻都有些困難。
就在李先生走向我時,地上躺著的紅衣女子又幽幽的飄了起來,一點(diǎn)點(diǎn)的向著李先生的位置飛去。
我一見這情形忽然覺得有門,莫非這女子剛剛是裝出來的,此刻她趁著李先生大意準(zhǔn)備給他來一擊狠的?
說實(shí)話我不喜歡死人,因?yàn)槊看嗡廊宋铱倳X得氣氛很壓抑,而且我也覺得人這一輩子沒有權(quán)利去殺任何一個人。
但我此刻卻很希望紅衣女子能得手,這個老瞎子如果真的死了或許會是一件好事,想到這老瞎子在背后搗鼓的事以及他對我父親和我做的所有事,心里的恨意就不打一處來。
紅衣女子剛一抬起手,李先生就一竹棍打了過去,抽在紅衣女子身上竟冒出了一股白煙。
紅衣女子慘叫一聲就抱著身子在地上打起滾來,李先生卻不愿意作罷,抬手又在紅衣女子身上抽打了起來。
“我讓你搗亂,我讓你幫他!等我拿到了石頭我要讓你知道知道厲害!”李先生一邊打一邊說道,臉上寫滿了自傲和貪婪。
紅衣女子的叫聲越來越凄厲,我卻在這一刻覺得身體輕松了不少,好像不被李先生看著時我的身體還是能夠行動自如的。
我看著眼前的一幕幕,心中五味雜陳,要是我現(xiàn)在逃的話不知道能不能逃到鎮(zhèn)上,但我要是逃了的話就太不仗義了。
這紅衣女子的叫聲越來越凄厲,落在我耳朵里始終讓我有些不忍,我望向了她,她同樣也望著我。
我不知那竹棍打在身上會有多痛,可我能清晰的感覺到紅衣女子此刻真的堅(jiān)持不了多久。
想了想她依偎在我懷里的那副小女人模樣我就有些不舍了起來,她雖然空中大叫著,可看向我的眼神中始終都帶著一絲柔情。
她得嘴唇正在蠕動,卻說不出話來,但我分明的能看清她在說什么。
“相公快走啊。”
是?。课覟槭裁床蛔吣?,我要是走了就能去鎮(zhèn)上了,等到了鎮(zhèn)上警察一定有辦法對付李先生。
我繼續(xù)盯著她看,她現(xiàn)在死死的抱著李先生的腿,口中反反復(fù)復(fù)的只有這一句發(fā)不出的話來。
我一咬牙沖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也回了我一個笑容以示鼓勵。
當(dāng)我轉(zhuǎn)過身逃跑時,那凄厲的慘叫聲每次響起似乎都在我的心上重重的錘了一下。
我在河岸上跌跌撞撞的跑了幾步,腦海中都是這幾日來和著女子發(fā)生的一幕幕。
那日我渡河回來時,這紅衣女子在黑船上唱著戲,她趴在船頭看向我,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這張精致的小臉。
再后來就是在老幺孫子的慶生宴上,那幽幽的身影在我的面前恍惚,那時的我只覺得害怕。
再到后來我莫名其妙的被帶上黑船,我一心只以為她要害我。
在家中她突然從我的澡盆中出現(xiàn),將那塊可以保命的石頭交到了我手中,我知道定然是那一日她拼勁辦法從李先生那里奪來的,要不然李先生現(xiàn)在也不會這么恨她。
再到剛剛,我被村里人圍困,要不是她突然出現(xiàn),我此刻恐怕早就被村長讓人丟進(jìn)河里淹死了。
直到現(xiàn)在我才想明白,這女子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害我,因?yàn)樗恳淮纬霈F(xiàn)都在對我微笑啊,那種笑容讓我很溫暖,只是礙于氣氛的關(guān)系我總覺得很滲人。
“哼,今天誰也別想跑,我就當(dāng)著你的面把你這想好的弄死!”李先生惡狠狠的喊道,手中的力道再次加大。
背后凄慘的叫聲也越發(fā)難以控制,甚至都有些走了音。
“我讓你壞我好事,我讓你搶我神石!”李先生的手一刻不停的落下,每一次落下都伴隨著紅衣女子的一聲慘叫。
那紅衣女子的叫聲忽然停止,而李先生的手也僵在了半空,我不知道此刻自己是個什么表情,我只覺得自己要是在不站出來就不算個男人!
“你打夠了沒?”我握著李先生的手腕問道。
“相公...”那紅衣女子看著我又忽然折了回來,眼中有些喜悅同時也有著擔(dān)心。
“很好,很好!肖華你有種!不虧是黃河河工的后人!”李先生也停下了手里的動作,黑漆漆的眼珠子再次看向我這邊。
一種壓力頓時籠罩了我的全身,被那只有眼黑沒有眼白的眼睛盯著,渾身上下說不出的難受。
紅衣女子躺在地上留下了淚來,口中呢喃著。
“相公,你為什么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