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寶?
他或者她,朋友還是親人?我腦海里似有似無的,有那么一點抓不到的印象。
放棄思索,我打開手機相冊。最早的照片從去年9月3號開始。多是風(fēng)景和食物,有幾張白小姐的照片。其中一張牽手照,我對比了一下自己的手,是我沒錯。
這時候,手機響了一聲,是短信。
“半煙,我的假期加上周末,一共六天?!笔前仔〗愕亩绦?,應(yīng)該是告訴我,不要選太遠的地方。六天去掉來回路上的時間,其實只有四天的時間。
相比較面對面說話,短信交流讓我放松許多。我反復(fù)編輯了幾次,終于發(fā)出去:“恩,好的。我挑幾個,你回來選?!?br/>
書房里有兩臺電腦,一臺白色的蘋果一體機,一臺黑色的組裝機。我果斷的選擇了組裝機。
桌面上有常規(guī)的軟件,還有一個簡歷。我打開一看,簡歷還沒寫完,剛把基本信息填完。不知道歷史專業(yè),能把簡歷投哪去。
我又把幾個盤都翻了一下,在E盤里發(fā)現(xiàn)一個文件夾。文件夾叫“資料”,里面又有二十幾個文件夾。文件名多是朝代、鑒賞、輿圖、論文、古國...之類。
我想起簡歷上,歷史專業(yè)。這就解釋的通了——專業(yè)方面的相關(guān)知識而已。想到這里,我把文件夾關(guān)掉。打開網(wǎng)頁,開始研究去哪玩。在輸入出發(fā)地點的時候,我傻眼了。
我在怎么地方?哪個城市?
連忙打開手機定位——上海。
知道位置,我開始上旅游網(wǎng)站,挑選目的地??纯催@兒也好,看看那兒也好,一時難以決斷。
不知過去多久,門鎖響動,白小姐回來了。
“半煙?!?br/>
“恩。”我應(yīng)了一聲,站起身走出書房。
白小姐在玄關(guān),一手拎著包,一手提著甜品盒。我上前接過她手里的東西。她抬腿屈膝脫下高跟鞋,動作優(yōu)雅。
我很納悶,這么優(yōu)秀的人,跟宋半煙什么關(guān)系?隨即,我發(fā)現(xiàn)自己把“我”和“宋半煙”,分開了。我是宋半煙,但我是這個宋半煙嗎?
“半煙,我明天還要去公司。我們周二出發(fā)好么?”白小姐換了家居服出來。
看得出來,她很忙。以她的年紀,在魔都有房有車。不是家里給的,那就是拼命換來的。我甚至覺得,她應(yīng)該更忙一些。六天的度假,似乎有些奢侈。
我在想,要不要跟她說,我們不去度假了。
可能我的態(tài)度太冷漠,她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我,也沒有說話。氣氛十分尷尬,我心里很焦慮。想說話,但不知道說什么,什么都不敢說。
白小姐先開口,她有點擔(dān)心的問:“你不舒服?”
我將放在餐桌上的甜品盒又拎起來,走到她身邊,放在茶幾上。遲疑了一會,慢慢的說:“我想吃?!?br/>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起來。
她打開盒子,里面是金磚費南雪。不等我弄明白,為什么自己記得一款甜品的名字。已經(jīng)被它濃郁的黃油焦香和堅果香味俘虜。白小姐從廚房拿出飲料遞給我時,我已經(jīng)吃兩塊。
玻璃瓶拿在手里很有質(zhì)感,看圖案是茶飲,寫著日文。我打開喝了一口,茶味很濃。
又吃了幾塊費南雪,期間我和白小姐都沒有說話。我抽出一張面紙,擦擦嘴。我在想要不要跟白小姐坦白:我失憶了,很多事情想不起來。
就在我萬分糾結(jié)的時候,口袋里的手機突然想起來。我嚇了一跳,看著白小姐。白小姐也看著我,表情嚴肅。
我連忙掏出手機,來電人名赫然寫著——紀寶。
下午玩手機的時候,我順手把它拖出黑名單。
我很希望跟她/他通個電話,但絕對不是在白小姐面前。我看著白小姐,她雙手抱臂靠著沙發(fā)上看著我。
顫顫巍巍的劃開通話鍵,不等放到耳邊,就聽電話那頭噼里啪啦一頓狂吼:“半仙兒,你老神出鬼沒神龍見首不見尾。電話也不接,消息也不回,你搞蝦米鬼!說到這個我就來火,重色輕友的慫貨,是不是白薰華讓你把我電話拉黑的!你說你有沒有出息!”
“?。“??你說話呀!喂喂喂?宋半仙,你說話啊,你TM攀上高枝就忘了兄弟?。 ?br/>
誰是你兄弟??!
電話那頭跟瘋狗咬人一樣,嚇得我趕緊掛了電話。掛了電話,我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扔,可憐巴巴的看向白小姐。
白小姐垂眸看著茶幾上的手機,睫毛濃密遮蓋眼睛。我猜不透她心里想什么,只知道氣氛凝重。紀寶是什么人已經(jīng)不重要,我覺得當(dāng)務(wù)之急哄好白小姐。
我怕她把我掃地出門。
“白...”不能叫白小姐吧,白薰華?薰華?小華?呸呸呸,什么鬼!
“是我拉黑的?!卑仔〗阏f話,氣壓很低。我不敢接話,搓搓手,老老實實的坐著。
這時候電話又響起了,我一看是“紀寶”。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掛掉。紀寶好像跟我杠上,剛掛掉電話又響起來。我不等電話鈴聲響起,手一劃,又掛了。反復(fù)七八次,對面終于消停。
白小姐突然站起身,我嚇了一跳。不知道她是打算回房間還是出門避開。幸好這些都沒有發(fā)生,她站起身走進書房。我看見她從書架一排書后面,取出一個筆記本。
翻開牛皮封面,里面是一本紙張舊黃的線裝古書。古書的封面已經(jīng)不見,紙張磨損嚴重,邊角禿圓??粗秦Q寫的小楷,我心里噗通噗通的跳。
我啪一下合上書,對白小姐說:“我選了幾個地方,你挑一挑?”
她顯然沒料到,詫異的看著我。不知道怎么得,我感覺她笑了一下,然后就聽她說:“恩,選好我買機票?!?br/>
考慮她說的是度假,我選的地方就側(cè)重休閑而不是旅行。在考慮時間等等問題,兩輪排除下來:郵輪、騰沖、古鎮(zhèn)。
“你想去哪里?”
我選的地方,當(dāng)然都還算喜歡。不過美人發(fā)問,豈敢不答。我還說的特別仔細,顯得自己是認真考慮過的:“都可以。郵輪最方便,從上海港上船。到船上什么都不用考慮,隨波逐流就行。就是風(fēng)景單一了點?!?br/>
我指著電腦網(wǎng)頁繼續(xù)說:“騰沖可以泡溫泉,周圍風(fēng)光也好看。不過上海到騰沖沒有直達,中間要轉(zhuǎn)機。古鎮(zhèn)的話,周莊、西塘宏村之類這種太熱門的就不去了。我們可以皖南的一些村子,曬曬太陽發(fā)發(fā)呆,還可以去牯牛降?!?br/>
我坐在電腦椅上,白小姐站在我身后。她手肘支在椅背上,俯身看著電腦。發(fā)絲落在我脖子上微微發(fā)癢。呼吸間,都是她身上香味,十分特別,迷醉微醺。
她的臉頰近在咫尺,只要我微微側(cè)頭,就能親上去......
“去騰沖吧,轉(zhuǎn)機時間不長?!卑仔〗阏酒鹕恚腋杏X到她的手指在椅背上輕輕敲打,“現(xiàn)在訂郵輪,時間太緊。皖南我們可以自駕游?!?br/>
我聽完點點頭:“恩,好的。我查一下酒店,和玩的地方。”
我懷著對假期美好的期待入睡,卻是從驚醒。
呆了很久,才回過神。身邊已空,我慌亂的起床。打開房門,家里空無一人。直到我看見餐桌上的早餐和便箋條。那一瞬間,三魂六魄歸位。
拉開椅子,吃著冷掉的早餐。我一遍一遍的看著便箋條。上面寫著:等我回來。
洗好碗碟,我坐在沙發(fā)上。九月的陽光透過落地玻璃,折射出燥熱的真實感。我握著便箋,猜測白小姐說去度假,應(yīng)該是發(fā)現(xiàn)我狀態(tài)原來越差。
本以為一覺睡醒,精神狀態(tài)會好很多。結(jié)果問題越來越嚴重。在驚醒的那一瞬間,我甚至分不清現(xiàn)實和夢境。夢境浮現(xiàn)的那些面孔,那些場景,熟悉而真實,就好像是我親自經(jīng)歷過的。
我覺得,我需要的不是度假,而是看醫(yī)生。
手機震動,我拿起來一看,紀寶的短信——“回電話,或者絕交”。
我拿著手機想了一會,撥過去。響了九下電話一直沒有接通。我突然膽氣十足,又接連打了兩次,才心安理得地把手機放到一邊。
這時,我看見那本筆記本,它安靜地躺在書茶幾上。白小姐,不可能無緣無故拿出一本奇怪的書。這本破舊的書必定和我有著至關(guān)重要的的關(guān)聯(lián)。
我拿起書,開始翻看。豎著書寫的繁體字,看起來會格外吃力??煽戳瞬坏絻删湓挘野l(fā)現(xiàn)自己對它很熟悉。這種熟悉的感覺不止來自于心的感覺,更自于大腦的反應(yīng)。
繁復(fù)難辨的字體,晦澀難懂的字句,映入我的眼簾,大腦很快就分辨出它的意思。
就在我拿著古書,專心致志研究的時候,紀寶的電話打了進來。
紀寶說:“宋半煙,你個混蛋!終于知道回電話了,不嚇唬嚇唬你不行。我剛下飛機,先去看看,有情況再聯(lián)系你?!闭f完非常瀟灑的掛了電話。
我聽著電話那頭嘟嘟的聲音,心想:這都是些什么情況?不管如何,紀寶這件事情,算是告一個段落。
第二天醒來,依舊頭疼欲裂。洗漱時,鏡子子里的人,眼角掛著陰郁。我頓時一驚,但想到今天就要去云南,又立即抖擻精神。吃過早餐,我們拖著行李箱準備出門。
正在換鞋,我突然捂住肚子,不好意思的對白小姐說:“我去一下廁所?!?br/>
提起褲子,我打開水龍頭洗手,拿毛巾胡亂一擦,飛快的跑到門口。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