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族長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頗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她倒是不痛不癢的,就是氣的他咬牙切齒,一口老血堵在喉頭不上不下。
再繼續(xù)待下去怕是得直接撂在這了!
副族長憤而起身,招呼都懶得打一聲,推開眾人就怒氣沖沖地往外走,絲毫不顧他們一口一個“副族長”地叫著。
張笑笑看得開心,但心里總歸還是有些不舒服,若就讓他這般走了,所有的怒火和郁氣豈非都得由她自己承受?
略微調(diào)整了下姿勢,張笑笑以一種十分平靜的態(tài)度繼續(xù)道。
“副族長年紀(jì)大了,難免有頭腦發(fā)昏犯糊涂的時候。”
剛起了個話頭,副族長就猛的定在了原地,一顆心砰砰直跳,盡管已經(jīng)猜到她后面要說些什么了,卻還是抱著種僥幸的心態(tài)的聽到了最后。
“豐水莊有我這個村長,有大舅這個族長便足夠了,您老人家還是盡快放下手頭的所有事務(wù)歸家頤養(yǎng)天年吧,免得被外人看到,反倒覺得是我這個做村長的不夠稱職,仗著身份有恃無恐的欺壓您,如此罪名我可擔(dān)待不起啊。”
她話說的已經(jīng)夠明白的了,別說副族長,便是在場的其他人也都心知肚明,默默松開了抓著副族長的手。
沒一會兒,門口的位置就只剩他一人孤零零地站著了,單看背影還真有些許的凄涼。
對此,張笑笑只想送他八個大字——
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為了這些大難臨頭就只顧保全自己的冷血之人,把大半輩子的心血都搭進(jìn)去,值得嗎?
張笑笑身心俱疲,給了石斛一個送客的眼神,隨后就仰面躺在了枕頭上,縱使他們再吵再鬧也懶得再多看一眼。
石斛把所有人都轟出去之后,就“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并上好了栓,而后她直接爬上了床,緊挨著張笑笑躺下,并且就著這個姿勢摸上了她的手腕,屏氣凝神給她把脈。
張笑笑蹭了蹭她的頭:“我沒事,真的就是太累了,睡一覺就能好,別擔(dān)心?!?br/>
“有沒有事你說了不算,真要這么能耐,也用不著我給你上藥包扎傷口了。”
確定脈象正常,傷口也沒有滲血的痕跡,石斛才算徹底松了口氣,抬頭狠狠瞪了張笑笑一眼后,貼她貼得更緊了,悶聲嘟囔道。
“對付這些家伙直接上手不就好了,何必浪費(fèi)口舌跟他們說這么多,橫豎他們也聽不到心里去?!?br/>
張笑笑揚(yáng)揚(yáng)唇:“周見深已經(jīng)當(dāng)著他們的面把過去所有的壞事都推到了楚云潮他們的身上,他們今日來就是想確認(rèn)他的話是真是假,我若直接不見或者把他們趕出去,豈非坐實(shí)了周見深是在說謊?!?br/>
“如此一來不但辜負(fù)了他的好意,也會給我自己埋下禍根,怎么看都是得不償失,若換做你又會怎么選呢?”
“當(dāng)然是一口氣解決了他們!”石斛揮著拳頭道。
張笑笑無奈又寵溺地拍了拍她的拳頭。
“不是所有的問題都能靠拳頭來解決的,就好比這次,你如果單靠拳頭,這人心就會更不齊,倘若用懷柔手段,沒準(zhǔn)還有得救,要失人心很容易,要得人心卻比登天還難啊!”
石斛聳聳鼻子,微微蹙眉,道理她都懂,就是不想這么輕易放過他們而已。
貼得張笑笑更近了些,石斛悶聲道:“我從小最不喜歡的就是張口之乎者也,各種繞彎子的讀書人,碰到任何問題,手底下見真章多痛快,何需浪費(fèi)那么多口舌,末了還不一定能稱心如意?!?br/>
張笑笑眸光微閃,再次偏頭蹭了蹭石斛的腦袋,她有種預(yù)感,石斛將來會成為一位征戰(zhàn)沙場又護(hù)犢子的大將軍。
可自古以來,純粹樸實(shí)的武將都是玩不過套路深沉的文官的。
想到這,張笑笑默默垂下了眸子,嘴角揚(yáng)起嘲諷的笑。
自從遇到老將軍等人,她最看不上的也是只會紙上談兵,從不為百姓和朝廷做實(shí)事的文官,可偏偏她一直以來玩的就是文官的套路,讓她不禁覺得自己很是虛偽。
周見深始終沒有出這間屋,仗著自己躲在暗處,明目張膽地觀察著她臉上所有細(xì)微的表情,雖說很難猜透她現(xiàn)下在想些什么,但可以確定的是她很不開心。
于是趁著兩人迷迷糊糊睡過去的工夫,周見深悄無聲息跳下了房梁,先是躡手躡腳走到床邊幫兩個小丫頭塞了塞被子,又深深看了眼熟睡的張笑笑,之后才小心翼翼往外走。
他連開門都十分注意,避免發(fā)出任何可能吵醒她們的聲音。
因這兩扇門實(shí)在太過老舊,周見深委實(shí)費(fèi)了好一番功夫才從縫隙里鉆出去,結(jié)果剛一轉(zhuǎn)頭,好巧不巧就跟停好馬車準(zhǔn)備過來的方知堯?qū)ι狭艘暰€。
兩人都有些猝不及防,只不過一個擅長偽裝,一個略微有些控制不住情緒,所有的震驚都寫在臉上了。
片刻后,周見深朝方知堯比了個“去外面說”的手勢,緊跟著就背著手,先一步出了院子。
方知堯定了定神,抿唇看了眼姑娘的房間后才深深吸了口氣,跟著出了院子。
兩人一前一后走過拐角,相對而立,默默無言的耗了半天,都無一人愿先開口。
方知堯不是不知道大公子單獨(dú)叫他出來是為了什么,但他剛在姑娘面前做過保證,今后就只有姑娘一個主子,決不再干任何吃里扒外的事,所以這次要對不住大公子了。
見他不動聲色往后挪了幾步,周見深立馬就明白了他的用意,當(dāng)即揚(yáng)了揚(yáng)眉,心下卻并無驚訝。
連石斛那樣的性子都心甘情愿同笑笑做朋友,何況是方知堯呢。
自己對他有救命之恩不假,但若沒有周家從中作梗,方家也不可能一夜之間徹底沒落,他也不可能突遭罹難,流落街頭。
周見深立馬放棄打聽和笑笑有關(guān)的一切,轉(zhuǎn)而說起了別的。
“有時間去牢里看看你哥,倘若他知道你還活著,必定會十分高興,也就不會再像之前那般頹廢,他本該有著光明的前途卻被人陷害至此,心里定然十分不痛快,你多勸解著他些,莫要再讓他鉆牛角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