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說的云淡風輕。
楊柯心里卻驚濤駭浪。
他剛才差點就答應讓別人殺了自己?
這也太奇葩了吧?
居然還有所謂的殺人儀式,黑夜組織的成員都是些什么人?
變態(tài)么?
伯恩起身把辦公室的門給反鎖,然后將楊柯的椅背調成躺平的姿勢。
接著他取出四個燭臺擺放在楊柯四角,點燃蠟燭后,把辦公室的燈全部關上。
昏暗中,伯恩取出脖間一個刻有三叉戟圖案的圓形吊墜,將其用雙手握住置于嘴邊,冷靜的眼神散發(fā)著莫名的光亮。
“接下來我會把你催眠,然后引導你回想起自己的殺人經過,而你開啟獵人夢境的關鍵,就藏在殺人記憶的某個角落,找到它,然后接受它,就可以開啟你的獵人夢境?!?br/>
“現在,直視我的眼睛。”
楊柯躺在椅子上,收回雜亂的心思,看著伯恩閃爍著奇異光芒的眼睛,聽到一段隱晦莫名的詠唱。
“智慧與善良化身的大地母親。
守護黑夜的月之女神,
您真誠的信徒,懇請您為這位迷路者指點迷津,
請將他帶入您的夢之神國……”
楊柯慢慢感覺到一陣眩暈,漸漸的,漸漸的閉上了眼睛。
……
……
“我拼命堅持,只希望能在一場意外中死去。小楊,你知道么,讓我堅持活下來的不是希望,而是絕望?!?br/>
楊柯坐在一張病床旁邊,看著眼前這位談吐自如、神色稍有暗淡的年輕人,實在無法把他和反社會人格障礙癥患者聯系起來。
這是他在光辰精神病院當志愿者的第二天,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和患者聊天,鼓勵他們做的很好。
“喂,小楊,別聽他瞎說,那小子根本沒有人類的感情,他就是在演戲騙取你的同情,好離開這里。”隔壁床說話的是一位受虐性人格障礙患者,他很喜歡用語言刺激別人,然后讓別人來攻擊自己,“羅明,別演戲了,他就是個志愿者,根本沒有讓你離開的權力,像你這種人,就活該一輩子被關在這里?!?br/>
“什么啊,害我演了半天,”羅明一秒收起悲傷,整個人瞬間變得爽朗了許多,“你叫楊柯對吧,如果你不把我?guī)С鋈?,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我信。”
楊柯現在知道,什么是反社會人格了。
“今天的鼓勵就先到這里,我去下一個房間了?!?br/>
楊柯起身朝外面走去,羅明看著他的背影,突然開口道:“你有沒有想殺的人?要不我?guī)湍銡€人,然后你帶我出去?”
羅明見楊柯沒有任何反應的走了出去,頓時覺得非常無聊:“死胖子,你剛才為什么要揭穿我的表演?你是不是又皮癢癢了?”
“怎么,你要打我啊,來啊,我趴著讓你打,來啊,快來快來?!?br/>
殊不知此時走出門外的楊柯,雙拳緊握著,正強忍著和羅明達成合作的沖動。
一直到晚上,楊柯和夜班的人交接了工作,然后下班回家。
“小楊下班啦,最近阿姨家里來了親戚,買了好些水果,根本吃不完,明天給你帶點過來?!?br/>
“謝謝阿姨?!?br/>
“謝什么謝,像你這么懂事的孩子,實在是太少了,阿姨疼你還來不及呢?!?br/>
不知為什么,楊柯才來這里兩天,就受到了很大的歡迎。
尤其是這些中年婦女,看到他一個比一個親。
楊柯走出精神病院的大門,看著前方黑暗中的一小片樹林,反而感覺輕松了許多。
光辰精神病院的建筑風格非常獨特,屬于哥特式風格,在夜色月光的襯托下,它就像是一座古代城堡,古樸而莊重。
也正因為如此,楊柯在工作時始終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壓抑,就好像在你的情緒外邊套了一層薄膜,讓你無法真正的釋放出來。
因為光辰精神病院的建筑風格比較顯眼,很多外地人初來介市,會把這里當成一處旅游景點,然而當他們發(fā)現實際是精神病院后,又會立刻敬而遠之。
穿過小樹林的黑暗小路,外面就是燈火通明的寬敞油路。
楊柯的手機響了兩聲,他拿出來打開翻蓋,發(fā)現是母親發(fā)來的消息:兒子,今天是你十八歲生日,媽媽給你準備了蛋糕,早點回來吃啊。
這是楊柯第一次收到母親的短信,因為就在三天前,他才剛剛結束高考,然后兩天前,母親偷偷用自己的私房錢給他買了這個諾基亞手機。
“差點忘了,今天是我生日,我已經十八歲了啊。時間過得可真慢,這一天現在才到?!?br/>
楊柯找到自己的二手自行車回家,在快到小區(qū)時,突然下起了小雨,很快又變成了大雨。
他頂著雨水沖回小區(qū)樓下,手里拿著一件半濕的快遞。
楊柯趕緊撕開快遞包裝,查看里面的盒子,發(fā)現盒子沒事,這才松了口氣。
這是他預支了半個月工資給母親買的新手機,雖然不是最新款的智能機,但總比小靈通好用。
擦了擦手機盒表面濺上的雨水,楊柯把它裝進背包里,然后爬樓上了十一層。
剛到家門口,楊柯突然聞到一股濃郁的酒氣,而且家門虛掩著,他下意識放緩了步伐,慢慢打開門。
“老子讓你過生日!”
嘭的一聲悶響,一根鐵棍重重的砸在楊柯頭上。
他后退了幾步,見鐵棍又要砸下來,急忙一腳踹出,將楊鵬飛踢倒在地。
楊柯擦了一下被砸的額頭,發(fā)現有血流了下來。
“爸,你瘋了?”
“老子沒瘋,老子今天就是要殺了你們這兩個賠錢貨,就是因為你們,老子才會一直輸錢!”
楊鵬飛搖搖晃晃的重新站起,拿著鐵棍就要再打。
楊柯卻從他的話中聽出了別的意思。
“我媽呢?你把她怎么了?快說啊!”
房間里安靜的出奇,楊柯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一腳踹開再次襲來的楊鵬飛,拼命跑進里面的臥室,結果印入眼簾的,是已經躺在血泊中的母親。
“媽,你沒事吧,媽,你醒醒!”
楊柯突然慌了,對急救常識一竅不通的他,束手無策的搖晃著母親的身體。
然而母親始終一動不動,就像是死了一樣。
“媽,你不要死??!”
“咳?!?br/>
母親突然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楊柯急忙道:“媽,你挺住,我這就叫救護車!”
“小兔崽子,敢踹老子,還是兩腳,翅膀長硬了是吧,老子還不信對付不了你了。”
楊鵬飛扶著門框,用鐵棍指著楊柯。
差點以為母親被打死的楊柯此時陷入了極度的憤怒,他雙眼布滿血絲的看著楊鵬飛,此時只有一個念頭。
殺了這個畜生!
楊鵬飛拿著鐵棍,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楊柯很輕松的奪過鐵棍,然后朝他腿上重重的抽了一棍子。
楊鵬飛啊的一聲半跪在地。
楊柯沒有繼續(xù)出手,而是先把鐵棍還給楊鵬飛。
楊鵬飛不知道楊柯這是在干什么,但還是拿著鐵棍對他抽了下去。
楊柯沒有躲閃,任由鐵棍抽在自己身上,然后他再次奪過去,一棍子抽在楊鵬飛的胳膊上。
接著再把鐵棍還給對方,讓他抽打自己。
就這樣往復幾次,楊柯再次把鐵棍還給楊鵬飛時,后者捂著胳膊,痛哭流涕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給我拿著。”
“嗚嗚嗚……我不拿,我不打了,兒子,是我錯了,咱們趕緊把你媽埋了吧,不然讓警察發(fā)現了,咱們家可就毀了?!?br/>
“拿著!”
楊柯這一聲喊充滿了難言的戾氣,楊鵬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拿過鐵棍,小小的在他腿上敲了一下,后者立即接過去,直接一棍子重重砸在楊鵬飛的腦袋上。
嘭!
這樣的正當防衛(wèi)楊柯已經在心里預演過很多次,但是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用上。
楊鵬飛被砸暈在地,楊柯趕緊回到母親身邊,確認她還活著后,急忙拿出手機打了120。
打完之后,他想了想,又趕緊打了110:“喂,警察么,我要自首?!?br/>
很快警車和救護車相繼趕到小區(qū)。
楊柯看著被救護車抬走的母親和楊鵬飛,然后跟著警察去了余江警局。
“我回到家后,發(fā)現我爸正在用一根鐵棍打我媽,而我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我急忙上去阻止他,他就連我一起打,我怕我媽被他給打死,于是拼命反擊,結果一不小心用鐵棍抽到了他的腦袋,警察叔叔,我爸是不是死了,我是不是殺了人?”
“我媽沒事吧?你們可不可讓我去看一下她?”
“你先冷靜一下,這個案件我們會調查清楚?!?br/>
梁軍站在審訊室外,聽完楊柯向審訊警察的陳述后對身邊的警察道:“帶他去驗一下身上的傷?!?br/>
“好?!?br/>
兩個小時后,警察帶著化驗報告回到梁軍身邊:“梁隊,檢查結果出來了,楊柯身上的傷基本都是鐵棍傷,而且那些傷的角度自己根本打不出來,證明確實是別人打的?!?br/>
“而且勘察現常和調查鄰居的警察也傳回了消息,和楊柯說的基本一致,證明他沒有說謊。梁隊,這是一起典型的家暴引起的正當防衛(wèi),楊鵬飛嗜酒如命,又特別喜歡賭博,他家暴老婆孩子的事時有發(fā)生,一開始鄰居們還管一管,但是次數太多了后來也就無視了。”
“我剛才了解了一下楊柯的口碑,鄰居都說他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基本每個暑假,他都會打工補貼家用,甚至今天還專門預支工資,給他母親買了個手機?!?br/>
梁軍沉默的看著審訊室內悲傷的楊柯,對身邊的警察道:“先不急著下結論,明天你跟我一起去一趟醫(yī)院,如果楊鵬飛醒來,看看他怎么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