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杏手里拿的日記本,正是當(dāng)初她追求厲熙爵時候用的,隨手翻開一頁,里面寫著:
“我慌亂的尋找關(guān)于那一天的日記,那天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這么久以來,我對每一天的記憶都依賴于這種方式。
為什么手會顫抖?
為什么我要生氣?還是我在心虛?
直到我看到那八行字,記起那晚發(fā)生的一切。這一切原來不是假的。
僅僅二十天,我看到,才突然明白,一切在剛開始的時候就結(jié)束了。
會覺得很可笑,也覺得很可悲。遺忘了很久的眼淚造訪。
那塊墻泥剝落了,生拉硬拽的,帶著血,狠狠的!
我這才明白,迄今為止,很多事情,我都不配去擁有。我曾極力否認(rèn)的那篇文章,它當(dāng)初如何刺痛的我那樣,現(xiàn)在正以千萬倍的力度攪痛著最柔軟的地方。
配合這最冰冷锃亮的刀子,扎進去,拔出來。
也是此刻我才清楚,我再也舍不得對自己如此狠心。
如何去拒絕一個答案?
去結(jié)束關(guān)于它的一切開始?!?br/>
金杏有些不忍心,但是她很快又翻開了下一頁。
“本打算明天去學(xué)??醇文耆A,結(jié)果琪琪回江寧,我因為要還器材被困學(xué)校,計劃落空。
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有個選擇在面前,貪戀那樣的溫度卻不是想要的那個人能給的,不敢觸碰。
一切到底是要結(jié)束了,七月,想拋開這里的所有去上海,總不能為一個不可能駐留在寧,默默在心底收藏成一種懷念,帶著它去給自己一個新的開始。
現(xiàn)實壓身,總要做喜歡的事情,愛想愛的人。
原諒我這一生熱愛自由和漂泊,還是那一句,船舶的歸宿是大海,怎會為途徑的木樁而停留。
關(guān)于畢業(yè),期待好久了,沒什么可以感傷的,畢竟圍城以外才是新天地。晚安,二十三歲的你?!?br/>
手,在觸及往事的時候,便會不停的顫抖,那個時候,她心里想的都是關(guān)于那個人,盡管,這段文字里沒有出現(xiàn)那個人的名字,但是字里行間,全是尋找那個人的氣息。
還有曾經(jīng)最難過的時候,那個人也不在她的身邊。
“當(dāng)我的呼吸慢慢變得衰微,我開始流淚,我覺得我可能要死掉了,我在意識模糊中叫著媽媽,和三歲她將我丟在奶奶那里一樣。
難受的在床上打滾,身體發(fā)冷,用被子緊緊的裹住身子,不停的搓揉手腳,時不時的手腿抽搐。
我開始明白這一生對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著,死亡是何其痛苦的一件事,當(dāng)體溫漸低,心跳漸緩,自救是一種本能。
我也開始明白這一生,對我最重要的人就是親人。
后來,我醒來了,心撲通撲通的跳著,心里慶幸著活過來了。爺爺給我打電話,我沒接到,打回去好久沒人接,我開始擔(dān)心,因為前一天我是最后一個打電話給他的人,怕他出事,瘋了一樣打電話給爸爸,給姑媽,給弟弟,給哥哥,給姐姐,給老家的熟人,想要人到家里看一看,因為家里只有他一個人,他們說爺爺下午好好的回去,我總擔(dān)心發(fā)生什么。
七點半到九點半,我打了兩個小時的電話,哭了兩個小時,奶奶去世以后,就很害怕這樣的事情。
后來姑媽找到了爺爺,爸爸打電話給我說沒有事,有點怪我多事,我哭著說,萬一出了事怎么辦。
我想誰也不會懂。哥哥讓我放寬心,不要胡思亂想。我想誰也不會懂,從不會迷信的人,會因為自己的突然發(fā)燒而迷信?!?br/>
糾結(jié)的身世,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讓她對厲熙爵如飛蛾撲火一般,盡管到最后,沒有得到一個好的結(jié)局。
她又翻開一頁,看著那些可笑的文字,全是對于那個人的心意,比如,她也曾經(jīng)很想要的時候。
“你過得無憂無慮,百無聊賴,大抵是有很多人愛你,人生的困難通過他們過濾到你這里,變得微不足道。不過是活在愛的庇佑之下,才會覺得人生枯燥的小草。萬物隨處生長,選擇如影而形。見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把生命的藤蔓滲透到世界的每一處,在觸碰到讓心靈震蕩的那一物,你畢生要致力的“想要”時,靈魂才會起舞?!?br/>
即便如今她滿口不良的語言,但是對于曾經(jīng)的金杏,她也是一個有著一顆文藝心的小女孩,會有傷春悲秋,會有感傷,會難過。
即便今天她將一切都掩蓋過去了,但是看到曾經(jīng)的那些親手寫下的文字,還是覺得觸目驚心。
“聽說好奇心害死貓,我又是那樣熱衷于發(fā)現(xiàn)。這些壞情緒,緣起于無意間。
我就當(dāng)他是故意的,原本以為自己麻木不仁,卻不是。
師父說,難過的事情就永遠(yuǎn)不要提及。
我也開始反駁那個人,只有死人才能做到處變不驚,因為只有死人沒有情緒。
雖然,這句話,是在對空氣說。
微妙的是,我竟然以享受這樣的壞情緒為由,沒去吃晚飯,也實在沒有心情,仍舊消耗,消耗掉這些變幻莫測的情緒。
這種感覺,一點都不美妙,但是我已經(jīng)好久沒有遇見到過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可他就是這樣,我對此毫無辦法,其實他不是拒絕刻意,只是拒絕對自己刻意。
外面開始陰飄飄的下雨,和早上送元子走的時候一樣,我關(guān)上了窗,室內(nèi)的燈光有點暗。
這兩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其實,內(nèi)心是計較的。
我觸碰的這個人,究竟是誰。
容易接納二手的人生,但很難接納二手的靈魂。
我希望,我們都做最真的自己,這才是最重要的?!?br/>
合上筆記本,金杏不想再看下去了,因為現(xiàn)在再看這些,就真的太矯情了。
她隨手把本子塞到了柜子里,一本書的中間。
一連幾天,簡依依他們都去蹲點,但是都沒有再看到金杏的人影,一開始他們還大吵大鬧的,不給會所做生意,但是這么搞了兩天,他們也覺得有點累了,索性一到會所,就像大爺一樣坐在打廳中間的沙發(fā)上,等著金杏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