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洛洛,沒大沒小。”見洛洛沒有禮貌的詢問方鳴父母的情況,邢開山當(dāng)即出聲呵斥。
“人家就是覺得親切,忍不住問問嘛!”尹洛洛嘟著嘴盡顯不滿。
尹洛洛這一出也把邢開山弄了個手足無措,他是不敢哄也不敢罵。只能結(jié)巴道:“我……這……”
尹玉寒朝邢開山使了個眼色,然后朝洛洛走去。
“你看把咱們家洛洛委屈的,知道咱們家洛洛是個熱心腸,一聽說大人和咱是同鄉(xiāng)有些興奮過頭了?!币窈迓宓念^,安慰道:“開山不是有意的,別委屈了啊?!?br/>
“哼,臭叔叔。”尹洛洛朝邢開山擠了擠鼻梁,然后拉著尹玉寒的手道:“走,姐姐,我們?nèi)プ鲲?。不要理這個臭叔叔?!?br/>
尹玉寒只能無奈的被牽著手,跟著一起去。
直到被拽出門時才無奈的回頭說了句:“那……大人、開山,我們就先去廚房了?!?br/>
“嗯,好!麻煩了。”方鳴點點頭。
而邢開山,只能無奈的點點頭,畢竟他也知道自己剛剛犯下的“重罪”。照這架勢,尹洛洛是肯定不會理他的,而且也不會讓尹玉寒理。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顯而易見,現(xiàn)在,沉默就是對洛洛最大的安慰了。
待到兩女出了門走遠之后,邢開山才客客氣氣道:“大人請坐。”
而此時方鳴發(fā)現(xiàn),放在桌上的黑藥蛋已經(jīng)連同紹拓一同消失了。
邢開山也精準的捕捉到了這一眼神。
“小民讓紹拓把那黑藥蛋拿到倉庫保存了,大人覺得可還合適?”
“這個……邢叔隨意處置便是。”
“哈哈,大人啊大人,真是太親民了。”邢開山哈哈笑著說道,聲音有點大,仿佛放開了很多。“大人,這礦井別的沒有,可獨獨不缺茶葉。大人今天可得好好嘗嘗這東山礦井特有的茶葉——涂油茶?!?br/>
“涂油茶?是這礦井的特產(chǎn)嗎?”方鳴不由提起了興趣。
“哈哈!是呀,是呀?!毙祥_山頗為自豪的說道:“大人應(yīng)該也見識到這里礦石的赤鐵含量了。這礦山方圓幾里寸草不生,都是受這鐵礦石的影響?!?br/>
“那……邢叔您說的‘涂油茶’是……”
“容小民先賣個關(guān)子,等過會茶泡好了小民再好好給您介紹。我已經(jīng)讓紹拓順道去廚房打熱水了,大人稍等?!?br/>
邢開山說完,轉(zhuǎn)身在靠墻的書架上拿了一個木盒下來。木盒是倒著放的,盒面上還畫有一些梅花。
“山里面濕氣大,別看方圓一里寸草不生,可也經(jīng)不起這一夜的露水侵蝕。再好的茶葉放不了幾天。所以放點東西啊,都得擱盒子、鍋子、盆子里倒置防潮。”
“原來在山里面生活,還有這么多技巧啊。”
“這都是生活的久了,所積累的經(jīng)驗?!毙祥_山說著,打開了盒子。抓了一把盒子里的東西遞給方鳴?!按笕四?,這就是烹炒好的涂油茶?!?br/>
方鳴接過那東西,發(fā)現(xiàn)只是幾片黢黑的葉子。葉子的葉面油潤,葉肉肥厚,像蘸了一層厚厚的墨水。
奇怪的是,邢開山明明說是炒好了的。但這每片葉子整體都很舒展,哪有一點茶葉炒干或晾干后脫水的樣子?
這可就超出方鳴的認知范圍了。
“這涂油茶都要趁鮮沖泡嗎?”方鳴不解的問。
“哈哈,這已經(jīng)是干的不能再干的茶葉了,就是放在燒紅的鐵鍋里炒,也不會比這個干?!毙祥_山像教小孩子識字一樣的給方鳴介紹。
而此時,紹拓也打完熱水拿著水壺回來了。
“嘿嘿,礦主是在和大人研究這‘鐵還魂’嗎?”紹拓嘿嘿笑道。
“‘鐵還魂’?”方鳴不解。
“嘿嘿,大人過會就知道這‘鐵還魂’是啥了?!苯B拓說完,便倒起水來。
他提著那盛滿開水的銅壺一靠近方桌,方鳴就感受到了那熾熱的溫度。
當(dāng)水被真正倒出來的時候,蒸騰的熱氣更證明了水的溫度。
待到紹拓倒?jié)M水,邢開山笑著道:“大人親自沖泡一碗試試嗎?”
“是直接撒到碗里面嗎?”方鳴問。
邢開山笑著點點頭。
方鳴聽話的捏了一片,可當(dāng)拿起的瞬間,那看起來鮮嫩、有韌勁的樹葉竟然“咔嚓”一聲碎裂成兩半。
方鳴驚詫的看著那兩半葉子,仿佛親眼看到母豬上樹了一般不可思議。
“哈哈,大人。小民沒騙你吧!這涂油茶烹炒、晾干后就是這個樣子?!毙祥_山大笑。
“這茶葉……看顏色確實是殺青過得,可是炒茶炒完不都應(yīng)該卷葉嗎?”方鳴一臉茫然的問:“還是這炒茶師傅有什么特殊的手法或技巧。”
方鳴說著,把那兩半葉子從中間掐碎,結(jié)果還是一如既往的酥脆。這也更加印證了邢開山炒茶的說法。
“嘿嘿,礦主,你就給大人好好介紹介紹我們東山礦井的仙草吧!”紹拓忍不住道。
紹拓說完,邢開山終于也從盒里拿出一片葉子。二話不說,直接扔在了碗里。
一瞬間,葉子如同一滴墨水滴在碧湖,瞬間在水里融化、擴散。
可顏色,卻是與之外表毫不相干的嫩綠。
方鳴見此不由驚呼:“這還真是茶葉!”
而他話音剛落,碗里的黑葉子竟然莫名的旋轉(zhuǎn)起來,緊接著就演變成了翻滾。宛若一個漏了氣的魚鰾,在滾燙的開水里疼的死去活來。
很快,不等方鳴詢問原因。這所謂的“涂油茶”竟然翻滾中卷成了一團,顏色也變成了深綠。
三下五除二,搖身變成了如假包換的茶葉。
“這……這就是‘涂油茶’名字的真諦嗎?”方鳴看著碗里茶葉,又看了眼手里像蘸過黑油的那幾片,仿佛突然明白了。
可他又有些不解的道:“那‘鐵還魂’是……?”
邢開山?jīng)]有直接回答方鳴的疑問,而是指著碗里的卷葉茶道:“大人,你相信這玩意在采之前就長這樣嗎?”
“你是說茶樹上的茶葉是卷葉的,炒完之后葉面才舒展開!”
“對!”邢開山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
“大人,您可得看完。這‘鐵’雖然已經(jīng)掉色掉沒了,可這‘還魂’還沒出來呢!”
“還魂!”
“是的。”紹拓笑著點點頭。
紹拓說完沒一會兒,碗里的涂油茶竟然又動了起來。和茶葉一樣在嫩綠的茶水里吸水、膨脹,直到展開。
就在完全展開的瞬間,方鳴驚訝的發(fā)現(xiàn),那茶葉竟然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之所以稱之為骨架,是因為葉片的葉肉部分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一整副脈絡(luò)漂浮在水面上。
“這……這茶葉!”方鳴驚訝的說道。
“大人,您看這像不像靈魂出竅?!苯B拓提示性的道。
“靈魂……靈魂,是??!多么堅強的生命??!為貧瘠佝僂、為干渴蜷縮、為熾熱舒展、為陽光假色,這么多困難都扛過來了,最后卻融化在了清水里?!狈进Q拿起那片茶葉,撫摸著粗糙的脈絡(luò)。
“也就是這個原因。方圓一里才只有這一種活物能存活?!毙祥_山傷感的說道。“就像荒山石頭洼子里的‘還魂草’,在縫隙里扭曲生長,即使幾個月不下雨,也能在濕潤的空氣里‘胡吃海喝’。又像熔爐里的生鐵,生的再硬也得融化?!?br/>
紹拓接著邢開山的話道:“亦鐵亦草,顧又名——鐵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