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210|h:140|a:c|u:file1../chapters2888137635113379547567500387071.jpg]]]第十章

    四位主教持著燭臺，站在圣迦南大教堂大廳中央的四個角上。林奇教皇手捧經(jīng)書，站在鋪著教皇國紋章的地毯上。遠(yuǎn)處，是默默圍觀的騎士團(tuán)高層軍官們。儀式開始前，教堂內(nèi)一片寂靜。然而在圣迦南大教堂外的廣場人，卻是人聲鼎沸。

    “野蠻人的傀儡！呸！”

    “你們玷污了教堂……”

    不滿的霜城市民憤怒地?fù)]舞著拳頭，沖撞著維持治安的騎士團(tuán)步兵們。步兵們持著長戟，威脅般的指向市民們。然而在廣場的一角，一隊穿著東維基亞皮毛服裝的人進(jìn)入了廣場。他們是東維基亞的商人們，此刻他們的商會收受了騎士團(tuán)的賄賂，加上本就在霜城被衣著華麗的西維基亞商人們歧視，他們在廣場上喊出了支持騎士團(tuán)的口號：

    “打倒偽教皇康斯坦斯！打倒吃喝嫖賭的貴族！”

    市民們?nèi)氯缕饋?，他們?nèi)硕鄤荼?，同東維基亞商人們吵了起來。還沒等騎士團(tuán)步兵們回過神，市民們就操著包裹、蔬菜同反對派打了起來。

    “啊啊啊！野蠻人，滾出霜城！”

    “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混蛋！”

    拳腳相加，廣場人擠滿了上千人，頓時亂作一團(tuán)。吵吵嚷嚷聲透過圣迦南大教堂的雕花玻璃，傳進(jìn)了林奇教皇的耳朵里。

    林奇皺了皺眉頭，放下了經(jīng)書。“什么聲音？”

    “是刁民們在鬧事，教皇冕下?！蹦锼够f。海德爾曼大團(tuán)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莫里斯基低頭行禮，慢慢退出教堂。

    “莫里斯基這只老狐貍！那些市民們要受苦了?！笨死敔柕聦Φ侣÷曊f。

    “別管他。”德曼說。

    “繼續(xù)儀式！”林奇有些生氣地說。圣迦南大教堂內(nèi)此刻只有寥寥數(shù)人，以伯里茨主教為首的其他主教都拒絕出席儀式，這里的四位主教要么收了騎士團(tuán)賄賂，要么是被騎士團(tuán)硬綁來的。

    “以主之名，吾作為萬王之王之眾仆之仆……”

    “阿門……”四位主教吟唱道。

    “讓諸天使明鑒……”

    “阿門……”

    “用烈火洗去其罪惡，用天使長之劍為其劈去荊棘……”

    “我主明鑒，榮耀歸于吾主，阿門……”

    “圣克拉拉之門徒，眾仆之仆，維基亞人的教皇林奇在此宣布：開除敵主者伊利法的康斯坦斯之教籍！”

    林奇的聲音響徹在空蕩的教堂穹頂之下。她慢慢合上書本，慢慢地掃視著騎士團(tuán)的軍官們。她的眼神慢慢落在德曼的臉上，眼神中透出得意。德曼冷冷地看著她，直到她把眼神移開。

    林奇擲下經(jīng)書，四位主教也將燭臺扔下。燭火瞬間湮滅，儼如林奇心中的康斯坦斯的命運(yùn)。林奇靜靜地注視著經(jīng)書，耳中聽著主教們唱著儀式最后的圣詩，嘴角邊露出滿意的笑容。

    “海德爾曼團(tuán)長，您可以讓您的手下在全城張貼通告了。敵主者康斯坦斯已經(jīng)被開除教籍，人人可誅。”林奇說。

    “是，教皇大人?！焙５聽柭罹弦还?br/>
    德曼跟著大團(tuán)長走了出去。圣迦南大教堂內(nèi)雖然有光線像石柱一般照入，但在沒有燭火的情況下卻是相當(dāng)陰暗。走出教堂大門，霜城萬里無云的天空上投射下的陽光讓德曼有些睜不開眼睛。然而接下來，卻是混亂的市民們映入德曼眼簾。

    莫里斯基對著人群大喊大叫，而市民們則回敬以雞蛋。莫里斯基躲避不及，一枚雞蛋撞到了他的護(hù)臂上，蛋清黏了他一手。

    “賤民！賤民！”莫里斯基氣急敗壞地說。

    “野蠻人！諾德佬！”市民們把爛蔬菜扔向騎士團(tuán)步兵們。士兵們懾于大團(tuán)長威嚴(yán)，沒有命令無法輕舉妄動。廣場上聚集了上千市民，而騎士團(tuán)維持治安的士兵只有上百人。剛才的東維基亞的商人們此刻已經(jīng)抱頭鼠竄逃回了巷子里。

    莫里斯基湊到大團(tuán)長面前，說：“大人，怎么對付賤民？”

    大團(tuán)長做了個平放手掌在脖子前一揮的手勢，然后揮了揮手讓莫里斯基退下。德曼吃驚地說：“大團(tuán)長，這樣會引起暴亂的?！?br/>
    “不，他們都是烏合之眾，只要膽怯了，我們一個能治他們一百個。若是任由他們，怕是林奇教皇剛出門就要被他們推翻?！?br/>
    “高壓之下必亂?！钡侣f。

    “你這話像是出自西部貴族們的口吻，”大團(tuán)長嘲笑搬地說，“要按照諾德人的法子治他們?！?br/>
    大團(tuán)長站在高高的教堂門前的臺階上，傲然看著混亂的群眾與士兵們推推搡搡。德曼心中驚恐萬分，但是大團(tuán)長主意已定，何況身邊的克拉瑪爾德是個嗜血的拉格蘭人，而莫里斯基則更像是個忠心的獵犬。悲劇已經(jīng)無可挽回。

    莫里斯基從教堂邊偷偷調(diào)來一隊五十人的弩手，站在了臺階上。吵嚷嚷的群眾們有的已經(jīng)識趣般地安靜下來，有的卻開始撿起石頭砸向弩手。大團(tuán)長冷冷地看著，然后讓德曼等人回大教堂內(nèi)，留下莫里斯基。

    德曼在走過莫里斯基身邊時，盯著他說：“你瘋了?！?br/>
    莫里斯基回道：“你像個西部人一樣，婦人心腸?！?br/>
    莫里斯基拔出劍，指著人群。霜城市民們，有老有少，頓時醒悟過來，人人臉色現(xiàn)出驚恐之色。弩手們踩著腳蹬，開始給十字弓上弦。市民們開始逃跑，哭喊聲連著人群互相踩踏的呻吟聲，傳進(jìn)了大教堂。

    “放！”

    五十只弩矢射向密密麻麻的人群。手無寸鐵的人群紛紛潰散而去，持長戟的士兵們開始砍向逃的慢的人身上。鮮血四濺，斷骨殘肢，尖叫聲中只聽到莫里斯基不停地大聲喊著：“放！放！”

    維基亞人的鮮血流淌在霜城廣場的溝溝壑壑里，流淌在兩個教皇之間，流淌在這維基亞的心臟里。

    波德將盔甲脫下扔在了路上?？壮林?，而且?guī)滋鞗]有在沙子里打磨，經(jīng)過血水和雨水洗禮，已然骯臟又生銹了。波德?lián)Q上了旅人的衣服，而康斯坦斯則打扮的更像是商人家的女兒，只是那頭銀發(fā)只能用兜帽來掩護(hù)了。

    順著普邇的地圖，波德已經(jīng)走出了樹林。小路邊的泥地上已經(jīng)長出點(diǎn)點(diǎn)新草，積雪已經(jīng)很難見到了。眼中景色盡是寒冬后的復(fù)蘇，然而維基亞上空戰(zhàn)云密布，維基亞人儼然從長時期的和平中走向戰(zhàn)爭的寒冬。

    康斯坦斯小聲地問：“波德爵士，我們還有多少路?！?br/>
    “快了，冕下?！泵糠昕邓固顾箚?，波德都這么問。波德從斯瓦迪亞來到霜城的時候，曾從這里走過。這里應(yīng)該是瓦里納伯爵的領(lǐng)地，然而卻不見一點(diǎn)巡邏隊的跡象。波德猜想，瓦里納伯爵已經(jīng)將手下封臣們的人馬都召集到城堡備戰(zhàn)了。

    干枯枯的樹林顯得過分寂靜，波德心感不安。烏鴉嘎嘎地叫著，受了一驚忽然飛上天空。康斯坦斯也感覺到了，不安地左顧右盼。

    “波德爵士，你聽到聲音了嗎？”康斯坦斯有點(diǎn)害怕。

    “沒有，大人。”

    馬蹄踩在軟綿綿的泥地上，除此之外森林中沒有什么聲音。波德瞅了瞅，森林里的石頭和倒下的木頭，看起來像是有人移動過。

    “等一下，大人，那里好像有點(diǎn)異常，我下馬去看一下?！?br/>
    “快點(diǎn)回來?！?br/>
    波德下了馬，左手扶在劍上，慢慢走了過去。真是個打伏擊的好地方，波德想。圓木后頭陡然冒出一個人影，波德暗自詛咒自己的烏鴉嘴，拔出劍沖了上去。遠(yuǎn)處傳來康斯坦斯的尖叫聲，波德沒有回頭，想趁著快把身份不明埋伏自己的對方干掉。

    對方是個穿著墨綠色外套的年輕人，手中并無武器，卻在冷笑。波德一愣之間，只見他一揮手，石頭邊又冒出十幾個人，個個把長弓張著弦，對著自己。

    波德放下了舉起的劍，同時回頭看去。馬已經(jīng)被對方的手下牽住了，康斯坦斯無奈地被“請”下了馬?？雌饋硎菑?qiáng)盜，個個穿著簡陋，武器更是獵人的弓和刀。

    “把劍扔了，順便給我一個不殺你們的理由?！贝┲G色外套的年輕人說。波德識趣地扔下劍，立刻有兩個人從石頭后走了過來，一人拉著弦對著波德，另一人拿走了劍。

    “我們是……”

    “我是……”康斯坦斯搶著說，波德反應(yīng)更快，趕忙大吼道：“閉嘴！”

    康斯坦斯嚇了一跳，從未見過波德頂撞自己，一驚之下忘了要說什么。

    “我們是霜城逃難的貴族，還請大人您高抬貴手，我們也沒……”

    “把錢叫出來，你們這些作威作福的貴族?！睆?qiáng)盜首領(lǐng)拉下了兜帽，威嚴(yán)的聲音下卻是一張很年輕的臉，上面有些年輕人的雀斑，一片亂蓬蓬的金發(fā)在這里十分顯眼。不知為何，這個年輕人卻使這十幾個強(qiáng)盜十分敬服。

    “大人，我們逃難出來哪還有錢啊，但請您高抬……”

    “閉嘴，那個女人是誰？”

    “啊啊，她是瓦里納伯爵的侄女。”波德趕忙說，同時看見康斯坦斯憤怒地望著自己。不過，好像她明白自己這么偽裝的理由，因此沒有反駁。

    “喔……看起來，長得很不錯……”

    “大人，貴族小姐是能換大筆大筆贖金的！但是如果被發(fā)現(xiàn)貴族小姐被侵犯了，您知道瓦里納伯爵會怎么干的?！?br/>
    “我知道，絞死嘛?！笔最I(lǐng)笑著說，“女人多的是，我不缺這一個。大家伙也別動，瓦里納伯爵家的人，金第納爾可不少??！"

    十分鐘后，波德和康斯坦斯被反綁著，蒙上眼睛，帶到了樹林深處。波德只記得腳上開始磕磕絆絆地撞上石頭。當(dāng)強(qiáng)盜們拉下他眼睛上的布時，他才發(fā)現(xiàn)，強(qiáng)盜們把他帶到了一個隱蔽的小洞穴外。

    “這就是你們的城堡了，貴族老爺。”一個強(qiáng)盜哈哈大笑，走了出去。波德望著康斯坦斯，露出無奈的表情。

    “懦夫?！笨邓固顾褂悬c(diǎn)憤憤地說。

    波德聳聳肩，走到洞穴里，靠著石壁坐了下來。洞穴外，強(qiáng)盜們圍著一小片篝火，吃喝笑罵。波德口渴難忍，剛想招呼外面的強(qiáng)盜，看到康斯坦斯怨怨的眼神，于是安安靜靜坐了下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波德看見強(qiáng)盜們把波德?lián)寔淼哪瞧v經(jīng)艱險的馬給宰了，燉了一鍋馬肉。波德錢袋里剩余的第納爾嘩嘩地被扔到地上，然后強(qiáng)盜們吵嚷著各級撿了走。過了片刻，強(qiáng)盜首領(lǐng)左手拿只勺子，右手拿著一個呈了馬肉湯的木碗，走了進(jìn)來。

    “來，貴族老爺和小姐，這是你們的食物。”強(qiáng)盜頭領(lǐng)笑呵呵地說。

    “我不餓，給她吧。”波德?lián)u了搖頭。

    “不，我不吃這惡心的東西。”康斯坦斯厭惡地把頭轉(zhuǎn)向一邊。

    強(qiáng)盜頭領(lǐng)也不生氣，自己舀著喝了起來。波德覺得這強(qiáng)盜頭領(lǐng)不像是尋常被逼無奈的農(nóng)民或獵人，倒像是貴族家的，好奇起來。

    “大人，您是誰，怎么在這里沒聽過您的名號？”

    “我是金發(fā)湯姆。你是誰，怎么帶著這個小姐走？”強(qiáng)盜湯姆臉上不動聲色地開始盤問。

    “我……我是波德，是瓦里納伯爵的手下，護(hù)送小姐到霜城的?！?br/>
    “哦……”金發(fā)湯姆的眼神從波德身上移到康斯坦斯臉上。波德?lián)乃麊栐?，康斯坦斯必定露出馬腳，然而湯姆只是將木碗和勺子放下，慢慢走了出去。

    “湯姆大人，我們手被反綁著吃不了??！”波德喊道。

    “自己想辦法咯！別急，我們收到你們的贖金后就放你們回去吃你們的?！睖奉^也不回地回到強(qiáng)盜群里去了。

    貴族和平民們漸漸涌出了瓦里納堡下的城鎮(zhèn)。西部貴族們返回了自己的封地，按照薩瓦隆公爵和威克伍德公爵的命令各自回去秣兵歷馬，為戰(zhàn)爭準(zhǔn)備。盡管名義上只有教廷才能對貴族們下達(dá)征召令，但此時此刻，教廷的威嚴(yán)已經(jīng)隨著霜城的陷落煙消云散了。

    “諸位大人，務(wù)必為了教廷的未來和維基亞人的命運(yùn)，讓每個英勇貴族的血撒在同騎士團(tuán)的正義之戰(zhàn)上?！?br/>
    “烏拉！”

    “沒錯！”維基亞萬歲！”

    兩天前，在瓦里納堡主堡大廳內(nèi)舉行了會議。貴族們舉著酒杯大聲呼喊，傾瀉著對騎士團(tuán)的憤怒，對自己在霜城受辱的怨恨。霜城內(nèi)仍有幾個貴族沒有逃出，成為了騎士團(tuán)的俘虜。而教廷的主教們，幾乎全部成了騎士團(tuán)的傀儡。

    貴族們踩在桌子上，踢開了椅子，久已沉睡在美酒與和平中的西維基亞人的熱血蘇醒了。威克伍德公爵開始還擔(dān)心貴族們不會服從兩位大貴族，然而等薩瓦隆公爵宣布所有西維基亞貴族都應(yīng)該帶兵加入戰(zhàn)爭后，貴族們異口同聲地通過了決議。瓦里納伯爵拿出了在地窖中珍藏許久的美酒，貴族們在通宵狂醉后，在一大早就開拔回自己的領(lǐng)地了。在瓦里納伯爵的提議下，難民們和貴族們一起走了，由貴族們提供保護(hù)，而難民們暫且向當(dāng)?shù)刭F族上人頭稅。

    城鎮(zhèn)頓時空了下來，街道上只有些許瓦里納堡的居民。在戰(zhàn)爭開始之前，瓦里納堡的旅店老板們已經(jīng)賺的盆滿缽盈了，而接下來就該是雇傭兵和軍火販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薩瓦隆公爵和威克伍德公爵決定留在瓦里納堡等待康斯坦斯教皇，然而接連派出上百的騎兵，都報告說沒見到。

    “興許是教皇大人和那位波德爵士迷路了。不過瓦里納附近的森林里并不荒蕪，他們可能遇到農(nóng)人招待他們了。”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蓖宋榈鹿粽f。和他一樣擔(dān)心的是埃莉諾，整日纏著公爵問波德兩人的去向。

    “他們還沒來嗎，會不會被抓住了。”埃莉諾憂心忡忡地問。

    “要是被抓到，騎士團(tuán)早就把信息傳得全維基亞都知道了?！蓖宋榈鹿艋卮稹Ｍ呃锛{伯爵讓瑪格麗特陪伴埃莉諾，同時讓兒子馬特和公爵們在一起。

    會議的三天后，正當(dāng)瓦里納伯爵和客人們在大廳享用午宴時，衛(wèi)兵急匆匆地跑進(jìn)城堡，對瓦里納伯爵報告說：“大人，有一封信綁在箭上被射在了城門上，說要用一千金第納爾換大人的侄女和手下。”

    “我有侄女嗎？”瓦里納伯爵感到莫名其妙，“我連兄弟姐妹都沒有啊?！?br/>
    “信里提到大人的侄女和手下的信息了嗎？”威克伍德公爵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問道。用餐的埃莉諾立刻放下刀叉，仔細(xì)聽著?，敻覃愄靥幱诙Y貌也放下了餐具，只有馬特沒有發(fā)覺，還在吃著。

    “是，大人。信上說，瓦里納伯爵的手下波德爵士從霜城護(hù)送安娜小姐，被金發(fā)湯姆抓住了，因此伯爵大人必須在限定時間內(nèi)派一個沒帶武器的人把贖金用馬匹……”

    “是他們！是教皇和波德！”威克伍德公爵說。

    衛(wèi)兵沒有反應(yīng)過來，迷惑地看著公爵。瓦里納伯爵猛地站起身，對著衛(wèi)兵大喊道：“還等什么，召集衛(wèi)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