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雷云之后,火猊的速度慢下來,云之下還傳來轟隆隆的雷鳴聲,隱約可見電光像蛇般游竄在云層間,只看一眼,林風致就心有余悸的收回目光,轉(zhuǎn)而四下打量起來。
雷云之上,一目萬里,這高聳的石門,仿佛筑于云上。
火猊載著她繞著石門飛了一周,石門兩面皆為萬里碧空,既無任何建筑物,也沒落腳之地。
對于這道仿佛憑空出現(xiàn)的石門,林風致完全摸不著頭腦。
火猊慢悠悠飛到石門正前方,皮猴似的小猊已經(jīng)爬到林風致頂在頭頂?shù)那а荻苌?,嗷嗷直叫,也不知要表達什么,林風致將千演盾放下,把小猊重新抓到懷里摟好,這才抬眼認真觀察起這扇門。
石門呈淺青色,不知以何物所鑿制,門上亦無任何題字,只在正中央鑿了塊繁復的祥云團花浮紋,而在浮紋的正中,是個巴掌大的精巧機關(guān)孔洞。
林風致閉上左眼,以右眼貼近孔洞向內(nèi)窺探,看了片刻,她收回目光,盯著那孔洞思忖起來。
這孔洞看起來像是門的鎖眼,內(nèi)里構(gòu)造十分復雜,絕非普通的鎖,憑她的力量是開不起來的。想著今日這雷云來得詭異,這道門出現(xiàn)得更加奇怪,昆虛宗的人似乎對此毫不知情,也許二者有些關(guān)聯(lián)。云下祁懷舟和昆虛弟子還在應(yīng)付雷劫,或者她可以將這個發(fā)現(xiàn)帶回交給祁懷舟,許能幫到他們。
如是想著,林風致翻手從儲物鐲內(nèi)取出一個青色小方匣。
方匣里裝的乃是墨煙泥,是仙界拓印所用之物,不算什么寶貝,卻是她行走九寰必備的百寶之一。
林風致掐個訣,方匣自動打開,里面的墨煙泥飛向孔洞,很快就覆蓋在孔洞之上。
過了一會,泥色變淺,泥體發(fā)硬,她才再度施法,小心翼翼將已成形的墨煙泥從門上取下。
墨煙泥上已經(jīng)拓出一塊圓形浮印,不過看得出來并不完整,應(yīng)該是鎖芯太深,而墨煙泥不足以完全充滿所導致,但依然可以看出鎖芯的大概形狀。
石門鎖芯,是個繁雜的符印紋。
有點眼熟。
林風致盯了半晌,忽然間將手上的千演盾翻轉(zhuǎn)。
盾面之上,一個金色符紋乍然入目,叫林風致一愣。
兩個符印,竟有七成相似。
她下意識地將自己的靈氣注入千演神兵的機竅內(nèi),再以神識引導,眼睛直勾勾盯著墨煙泥上的圖樣,在心里描繪它的紋路。
許是心隨意動,她的靈氣竟也按著自己的心意在神兵內(nèi)部展開。
只聽得一陣咯咯噠噠的輕響,千演神盾慢慢縮小,漸漸由盾的形態(tài)化成了一個巴掌大的圓形符印。
符印的大小,恰與門上鎖孔相同。
林風致看了看已經(jīng)化成符印的千演神兵,又看了看石門上的孔洞,只覺得那孔洞充滿著讓人探究的魔力,叫人深陷。
她心中一念閃過,為了印證這個想法,她神使鬼差般將手中的千演神兵按在了孔洞之上。
剎那間,千演神兵泛起淺光,孔洞內(nèi)部傳出機械轉(zhuǎn)動般的聲音,她的靈氣與神識還附在其上,這時已能感覺到神兵開始不受她控制的探入孔洞,完全按照鎖芯內(nèi)部結(jié)構(gòu)自由變化。
林風致心中一驚,想要收回靈氣,停止對千演神兵的操縱,然而為時晚矣。
千演神兵仿佛有生命般活了,脫離她的掌控,從她的身上不斷汲取靈氣,不斷變化著探入鎖孔。林風致神色大變,只覺得丹田內(nèi)剛剛才恢復些許的靈氣轉(zhuǎn)眼被它抽盡,她欲要強制離手,可手卻被千演緊緊吸住,她無力抵抗。
瞧著自己要被吸干的樣子,林風致開始害怕,為了滿足千演神兵的抽取,她迫不得已只能一邊極盡所能從四周吸納靈氣,一邊迅速翻出儲物鐲內(nèi)用以補充靈氣的丹藥囫圇吞下,但也只是杯水車薪,完全無法跟上千演神兵抽靈的速度。
這個鎖芯像個無底洞,她的神識能夠感受到神兵在不斷演化,幾乎要與石門融為一體般深嵌其中。
很快,她的靈氣盡空,丹田內(nèi)傳來一陣難忍的刺疼,剛結(jié)的金丹好似要被碾壓成塵土般。猊獸瞧出端倪來,忽然仰天一嘯,朝著石門噴出一股熾熱火焰,卻也無法讓一切停止。幼猊急切地鉆出她的懷抱,不斷拱著她的手,依舊無能為力。
漸漸的,她感覺自己要被抽成人干,眼前慢慢眩花,仿佛看到海邊的村落與自己的祖父母……可就在意識消失的瞬間,丹田倏爾泛出青光,無數(shù)靈氣從她的金丹內(nèi)部飛出,如潮水般朝著千演神兵涌去。
這是……鯤丹的力量?
身體上的痛苦減輕,林風致恢復些許清明,只能被動地感受著龐大的靈氣通過自己傳給千演神兵。得此靈氣,千演神兵的變幻速度更快了。
“磕達”一聲響,神兵觸底,終于停止變幻。
便在此時,完全契合石門鎖芯的千演神兵綻起無數(shù)金光,金光如同蛛絲爬滿整扇石門,隆隆的沉音響起,石門緩緩從中間開啟。
千演神兵浮在半空一動不動,依舊保持著鎖芯內(nèi)部空間的模樣。
一柄劍。
打開這扇石門的鑰匙,是柄劍。
————
厚沉的陰云籠罩之下,昆虛宗陷入一片驚亂。
曾玄、趙睿霖與楚懸浮身于各自山頭上,雙手結(jié)印施法,共同祭出了昆虛金印,宗門內(nèi)其余弟子亦各執(zhí)己陣,勉勉強強開啟宗門護山的十方古陣,壓制昆虛山下蠢蠢欲動的東西。
沒有人能幫上祁懷舟。
落雷驚電不斷劈下,只有白衣的修士游戈其間,如同單薄的羽毛,獨自對抗著這突如其來的劫難。
“我查清楚了……”一只五彩雀鳥撲棱著翅膀落到山間,化作少女,她手里祭起傳音玉,語如落珠般急速道,“今日之禍并非天災(zāi),乃是人為。有人在宗外布下秘陣向我宗施術(shù),催發(fā)地脈異動,故意引發(fā)我們宗門大劫,為逼我宗陷入危急,他們好有借口趁虛而入?!?br/>
傳音玉的聲音響在昆虛宗幾個上修耳畔。
“媽的,那幫敗類!”楚懸一個沒忍住破口罵出聲來。
“混蛋,老子要去將他們揚灰銼骨!”曾玄氣得老臉通紅,險些暴走。
“你們冷靜點!當務(wù)之急先應(yīng)付過這次劫數(shù)再說?!壁w睿霖急道,生恐二人一個沖動導致法陣不穩(wěn)。
“小啾,可知是何人所為?”楚懸邊持陣邊問,已是眼蓄殺氣。
“以五華山、明昭閣、天玄谷這三大宗為首的九宗聯(lián)盟?!毙∴被氐馈?br/>
五華、明昭、天玄……全是立宗時間不算太長卻有些實力的宗門,聽起來像是這些新興宗門合力想要滅了昆虛,以瓜分昆虛之地。
他們與昆虛為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是以前還顧著正道顏面不會正面沖突,如今他們這心思漸漸也不藏了,像是擺明車馬來搶。
可惡。
“專心持陣,不可分神!”天際傳來不帶私情的冷冽聲音。
這聲音如同冰雪般落于眾人心頭,直叫他們心神一凜,再無人多言半句。
金光織網(wǎng),覆于山間,昆虛印浮現(xiàn)山巔,不斷震顫著,朝著地面按下無數(shù)符印,祁懷舟獨扛落雷、施展金印,還要主持大局,一心數(shù)用,卻未顯出半分慌忙。
情勢似乎隨著眾人齊心合力而有所好轉(zhuǎn),眼見就要將這場突如其來的劫難鎮(zhèn)壓下去,可忽然間地底傳出一陣異常的氣息,仿佛突然間遇到刺激般,昆虛諸山繼而劇烈震顫起來,天際雷云也隨之回凝。
山下很快傳來輔陣弟子驚急的聲音。
護宗的十方古陣,已有數(shù)處出現(xiàn)毀損。
昆虛諸修臉色驟變,然而還沒等他們作出反應(yīng),天際雷云中穿梭的電光竟迅速匯聚成一道巨大的銀電,帶著來自天地的千鈞之力,直奔祁懷舟。
“老大——”
“祁長老!”
“祁懷舟!”
無數(shù)驚聲同時響起。
這般可怕的雷電,堪比小飛升的雷劫,所過之處皆成劫灰,即使祁懷般再有能耐,以元嬰的力量也難以抵抗,必成劫灰。
正值生死一瞬之間卻又有一股磅礴浩大的神秘之力從天而降,抵住了這道巨雷。
無數(shù)道金光透云而落,將雷云刺得如同篩子。
眾修震驚抬頭,只見雷云破潰,隱約顯露出云上奇景。
“火猊!”
“秋上神?!”
“是上神出手了!”
不明所以的宗門弟子驚喜地叫出聲來,全都看著云間“英姿勃發(fā)”的“上神”,仿佛看到救星。
只有祁懷舟震立半空,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么,英俊的臉色陡然沉落,呼吸也隨之變得沉重。他放棄主持大局,縱身沖向未散的雷云。
穿云之時,他周身綻起紅光,將已然破潰的雷云徹底沖散,他也隨之飛到云層之上。
巨大的石門聳立眼前,坐在火猊上的小修士正滿臉苦楚地按著千演神兵。
“化云之境……霄壤……”他喃喃兩句無人可懂的話,飛身沖到林風致身邊。
鯤丹的靈氣,正在林風致體內(nèi)橫沖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