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堇離接到赫連霆的信,說是要在皇宮舉辦送別宴,請務(wù)必參加。
她倒是沒有拒絕,大仇得報,在這件事情上赫連霆功不可沒。雖然,他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鞏固皇位,但郁堇離依然會感謝他。
臨行前的黃昏,郁堇離等人到了皇宮。
如今的宮里面已經(jīng)是安然一片了,裴后的勢力早已被減除,眼下大都換成了赫連霆的心腹。
甚至放眼整個西赫,基本上大部分的權(quán)利都牢牢掌握在赫連霆手里,他成了當(dāng)之無愧的王者。
就連郁堇離對赫連霆也頗為意外,倒也第一次見識到了他的雷霆手段,這種氣度和能力就算是放眼整個天下,也找不出幾個真正與之匹配的。
當(dāng)然,蕭辰算一個,并且在郁堇離的心里,他永遠(yuǎn)都是最優(yōu)秀的那個。
據(jù)說那個英王已經(jīng)被殺了,死得消無聲息,一如他當(dāng)年的誕生。
郁堇離在聽罷這個消息之后,便低低的嘆了口氣,其余的并未多說。
人總是要為自己行為付出代價,英王當(dāng)初答應(yīng)裴后的時候,就應(yīng)當(dāng)料到萬一失敗之后的下場。不過權(quán)力及榮華富貴總是能給人以致命的誘惑,哪怕明知道前方之路可能與猛虎相伴,也要拼盡全力的一試。
當(dāng)年郁堇離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她明知道復(fù)仇之路艱辛無比,卻毅然決然的選擇,哪怕最終粉身碎骨也不怕。
大約英王也是這樣吧,若是不應(yīng),只怕裴后也不會放過他,倒不如鋌而走險放手一搏,倒也不枉此生走一遭。
郁堇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對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產(chǎn)生這般感慨,大約是覺得自己的經(jīng)歷與他略有幾分相似吧。
就在郁堇離思緒婉轉(zhuǎn)之際,忽得聽到外面有聲音傳來:“老大,到了?!?br/>
他們的馬車是經(jīng)過特殊允許的,可以直接駕駛到會客宮殿再下,這可謂莫大的榮耀。
蕭辰早一日就離開了,據(jù)說是東武國內(nèi)出了點問題,需要他親自趕回去處理。
郁堇離雖然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蕭辰也不肯說,但她隱隱覺得應(yīng)該不是什么小事,不然又怎能勞煩蕭辰親自回去一趟呢?
臨走前蕭辰將身邊的重要貼身侍衛(wèi)留在了郁堇離身邊,并承諾待事情辦完之后,他會火速迎接。
不過郁堇離覺得待他忙完后,自己也差不多回去了。
今日的郁堇離頭上梳著望月髻,只佩戴著一枚鎏金鑲珍珠的發(fā)箍,身穿一件月淺紫色流裙衫,裙子是銀邊百褶裙,隨著人的腳步走動,裙擺微微蕩漾,猶如步步生蓮。
她這打扮不會太艷麗很不會讓人覺得太過于素凈,正襯今日的場合。
郁堇離進(jìn)了宮殿,便看到了極為豐盛的宴席,再看旁邊坐著的也都是這一路來生死相隨的各位朋友們,饒是她心腸再硬,但在此刻心中卻還是有了異樣。
當(dāng)然,眾人的目光也落在了郁堇離的身上,眼底更是一陣陣的贊嘆。
大家雖都知郁堇離的美貌,卻鮮少見她盛裝打扮,今日可謂瀲滟風(fēng)采,讓人根本移不開視線吶!
尤其是坐在正座之上的赫連霆,他的眼底抹過驚艷,若細(xì)細(xì)看便能發(fā)現(xiàn)還有一絲迷戀。
他的那雙手悄然握緊成拳,更是對心中那原本還有些猶豫之事多了幾分的堅定。
宴會進(jìn)行的非常愉快,先是有美貌歌姬舞動著不可盈盈一握的楊柳腰,那長長的水袖肆意飛舞著,外配上那極為悅耳的音樂,將整個世界給營造出如夢似幻的場景,一時間讓人覺得癡迷…
菜品更是好看又好吃,僅是那撲鼻的香味兒便已經(jīng)令人食指大動。
賓客之間的氣氛更是融洽,大家說說笑笑鬧鬧,個個臉上掛著笑容。
長久以來郁堇離的神經(jīng)一直緊繃著,如今好不容易完成了,便難得放下所有的防備,打算趁著今日這般難得的機會好生的放松一下。
赫連霆的興致似乎也很高,對于前來敬酒之人來者不拒,那一杯杯的佳釀盡數(shù)倒入口中,不多時便已有了幾分的醉意。
若是蕭辰這般的話,郁堇離免不了要去勸阻的,但至于赫連霆嘛,她倒是懶得去管。
今日赫連霆仿佛非常高興的樣子,他甚至親自起身走過來敬郁堇離:“在這多停留幾日,不好嗎?”
他的眼底似是劃過淺淺的失落。
郁堇離卻笑了笑:“已經(jīng)耽誤太久了,東武那邊著實有不少事情等著去處理。這樣好了,待你大婚之際,托人送帖給我,到時候定親自過來祝賀,如何?”
赫連霆一怔,但旋即就輕笑了起來,點頭道:“如此甚好。”
宴會進(jìn)行到了一半,郁堇離感覺有點悶,外加周圍這過分的熱鬧讓素來喜愛清凈的她覺得有些不適,便起身到外面透透氣。
她見朱兒正與程壹聊天甚歡呢,便沒有打攪,起身走出了殿門。
外面夜色微涼,不覺間已是初冬,冷風(fēng)吹來竟有些刺骨。
郁堇離想到了自己體內(nèi)的寒毒,心情越發(fā)的沉悶。
其實這次來到西赫之后,蕭辰瞞著她一直在私下里尋訪那位神醫(yī),但關(guān)于此事郁堇離卻是知道的,也只是沒有點破罷了。
可惜,蕭辰的人最終還是失敗了,原來那位神醫(yī)在他們到達(dá)的一日前恰好離去,據(jù)說是云游去了。
天下之大,蕓蕓眾生,想要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一個人談何容易。
那消息傳來,大家皆遺憾,但郁堇離卻并未有太多傷感。
大約這就是緣分吧,既然是命中注定,倒也沒什么好傷感的。更何況那位神醫(yī)能否醫(yī)治好還是個未知數(shù)呢。
這時候赫連霆走了過來,輕笑道:“我有件寶貝要給你看看,可否隨我過去。”
郁堇離微微皺眉,說實話,她對于什么寶貝并不怎么感興趣,不過盛情難卻,卻也只能是點頭同意了。
穿過御花園,又經(jīng)過長長的宮道,但最終卻通向了赫連霆的寢宮。
郁堇離見狀不由得皺眉,低聲道:“怎么帶我來到這里了?”
赫連霆輕笑,大手一揮,瞬間那宮門竟被關(guān)上了,連帶著所有的窗子也皆緊閉而上。
郁堇離的心沒有來的微微一顫,心中開始有些慌亂,但表面上卻依然表現(xiàn)的淡然無比。冷冷道:“你這是干什么?”
事到如今,赫連霆倒也不再隱瞞她什么,低聲道:“堇離,答應(yīng)我留在西赫好嗎?”
“好啊?!?br/>
赫連霆一怔,眼底抹過狂喜:“真的嗎?”
郁堇離淺笑,悠悠道:“這是自然,既然你這般希望我留在這里,不妨就多住一段時間?!?br/>
赫連霆的眼底劃過些許異樣,似是猶豫了一陣子,最終沉沉點頭……
翌日,郁堇離便修書一封派人送往東武,就說自己覺得西赫美景甚多,外加如今已是入冬,外面天寒地凍的,不妨等明年開春之后再做打算。
赫連霆非常滿意這個方法,很快便令人將消息給送了出去。
就這樣,郁堇離在西赫皇宮住了下來。
朱兒非常不解,她迫不及待的詢問自家主子為何突然之間就改變了主意,之前不還說非常想念蕭治,想要盡快回去嗎?
郁堇離聽罷卻是首先環(huán)視了周圍一遭,最終才沉沉搖頭道:“事到如今,難道你還看不清嗎?若我昨日不同意,今日你們所有人都會被關(guān)押在天牢!”
是的,昨夜郁堇離分明從赫連霆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殺機,那不是玩笑。而是實打?qū)嵉暮菀猓?br/>
若她當(dāng)場拒絕,那么朱兒、程壹他們就會成為人質(zhì),到時候郁堇離就算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與其那般倒不如提前答應(yīng),免得大家兵戎相見,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她們。
朱兒一怔,這才意識到原來自昨日開始自己和程壹他們身邊總是有陌生護(hù)衛(wèi)出沒,原本以為這是赫連皇帝派人來保護(hù)他們的,但是現(xiàn)在想想,只怕事情并非那般簡單。
“那,咱們該如何是好呢?”
郁堇離沉默,半晌后才低聲道:“等?!?br/>
從目前來看,也就只有這么一條路了,等待蕭辰的救援。畢竟眼下西赫早已是赫連霆的天下,旁人誰都奈何不得的。
郁堇離身邊這些人固然驍勇善戰(zhàn),卻也不是那么多人的對手,若真的硬碰硬,怕是不妙的。
不過郁堇離也知道,赫連霆是不會傷害自己的。
只是他想要的,自己給不了…
是夜,赫連霆踏入了宮殿內(nèi)。
他進(jìn)門便看到了坐在燭臺前靜靜看書的女子,她的面色恬然,濃密的睫毛垂著幾乎遮蓋住了整個眼睛,那雙修長如玉的手指時而輕輕翻動書頁,整個人美好的猶如自畫中走出來的仕女。
赫連霆久久的站立在那里,甚至不舍得向前走一步,生怕因為自己的到來打破了眼前這過分的美好。
“既然來了,為何不進(jìn)來呢?”郁堇離并沒有抬頭,但那淡漠的聲音卻如流水般傳來。
赫連霆無奈的笑了笑,快步進(jìn)門。
“我?guī)Я朔荻Y物,快來瞧瞧是否喜歡?”他故作輕松。
但郁堇離卻依然坐在那里,甚至還不徐不緩的翻了一頁書,淡淡道:“想必皇上知道我最真正想要的?!?br/>
赫連霆的眸子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