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過去了半月有余,轉(zhuǎn)眼就到了八月初三了,君玉突然意識到自己過得太過舒適,少了絲警惕心。前世自己是在九月入了京城選秀,眼看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可是宋府還未有一點(diǎn)關(guān)于此事的動靜。
程姨娘每日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抄寫經(jīng)書,鮮少與君玉說話。而因那日肩膀受了傷,君玉也辭去了很多事情留在房內(nèi)。今日開了門見蕊珠在院子里和程姨娘說話,看君玉起了床連連打招呼。
“你日日跑我這兒是為了偷懶嗎?”君玉玩笑道。
程姨娘見她起了沒有多說話,收拾好東西十分自覺的回屋關(guān)上了門,可實(shí)際上還是趴在門上偷聽二人的對話。
蕊珠咧著嘴笑了笑。“二小姐日日被鎖在繡樓里頭,我當(dāng)然就閑了下來沒事干,只能來找你玩了?!闭f著,她撐著自覺的腦袋嘆了口氣。“你說大人也是的,都關(guān)了那么長時間了還不把小姐放出來。那姓孫的窮小子不都沒膽子退了這門親事嘛!小姐真是可憐的很!”
君玉抿著唇?jīng)]有接話,她喝了口茶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少爺都還未有婚配,為何那么著急將小姐嫁出去啊,讓外人看了還真是笑話。”
“是啊,我也同夫人說了,沒想到被瞪了一眼?!比镏槲桶偷呐吭谧郎?。“夫人說怎么的也要在這個月將婚事定下來。”
“這個月?這么著急呀。”君玉低垂下眼眸來細(xì)細(xì)回味這句話。
她不認(rèn)為宋姈是多么難嫁出去的,樣貌好家世正,雖然脾性大了些但也不至于無人問津。前世在自己入了東宮之后宋姈就嫁人了,嫁與了嶺南王做側(cè)妃,因是異姓王爺,所以孟瑯瑕篡朝時并未對嶺南王府造成打擊,宋姈也算是安穩(wěn)一輩子。正好應(yīng)了夫人宋王氏總說的那句:嫁給皇親貴胄也不為過。
“咦,我怎么聽著有吵吵鬧鬧的聲音?”蕊珠陡然直起身來,豎著一雙耳朵來回的聽著。
君玉靜下心來一聽,確實(shí)聽見有些許的響聲,但是并沒有放在心上。蕊珠這個喜歡湊熱鬧的,拉著君玉就朝聲音的方向?qū)とァ6藢ぢ晛淼搅怂胃箝T口,遙遠(yuǎn)見著宋寧海、宋王氏還有宋晗都在,心知是大事,立馬躲在了假山后頭偷偷瞧去。
“君玉你瞧,那是個什么人???”蕊珠指了指站在宋寧海跟前的一個男子,二十五六歲上下身著官服,高抬著下巴一臉不屑之氣,而宋寧海在他跟前則是低聲下氣的。
君玉瞧了一眼心中有了數(shù),這想必就是從宮里頭來的采青使吧。因為相隔甚遠(yuǎn),二人只是囫圇的聽見人聲但是聽不真切,睜著眼睛看遠(yuǎn)處的人如同啞戲似的,可將蕊珠惱的心癢癢。
“既然是大事,瞞不了幾日的?!本駥θ镏檎f道?!扒疫^了今日,就會知曉了。”
采青使只來了宋府這一家,江陵好些當(dāng)官的都有沒有這等子待遇。頓時宋府上下的仆人無不喜笑顏開,他們自認(rèn)為宋姈貌比仙女,唇不點(diǎn)而紅,眉不畫而翠,是個大美人坯子,若是皇上看見了定能入選后宮,那么自己也能雞犬升天了狗仗人勢了。
可是仆人們雖開心,但是姓宋卻一點(diǎn)喜氣都沒沾染上,尤其是宋寧海自接了圣旨之后脾氣就變得古怪,動不動就生氣摔杯。而宋王氏則躲在屋內(nèi)日日哭泣,哪有半分姑娘要出嫁的樣子,說是出殯也不為過。
程姨娘聽著外頭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心里頭酸的很?!鞍溯呑有迊磉@等子福氣能把女兒送入宮,她倒好不開心反倒天天哭喪,是盼著誰死呢!為娘到覺著,還不讓將你送入宮去呢,就宋姈那破落脾氣,還不是今日入了宮,明日就橫著出來嗎!”
君玉被程姨娘給逗笑了,感嘆娘親竟然還真有如此預(yù)料的能力。不過笑歸笑,此事確實(shí)要緊。前世時宋寧海與宋王氏由不得君玉商量,直接捆了送上馬車,臨走前才應(yīng)允了將她與其母寫入家譜的事情。那是君玉過于單純,察覺不出宋寧海的老奸巨猾,今世便就不會再如此了。
她故意候在宋晗常常經(jīng)過的地方,見宋晗將要走來,連忙背過身去拿帕子掩面。
“君玉?”宋晗盯著她的背影疑惑的問道,見君玉肩膀微聳似是抽泣,連忙問道。“出了什么事?”
“??!少爺!”君玉聞聲立馬轉(zhuǎn)了過來低著頭,裝出被人發(fā)現(xiàn)的驚慌感來。
她幽幽的嘆了口氣,手又捏著帕子自然的擦了擦眼淚,緩緩說道?!靶南胫〗泷R上要入宮選秀了,我便就想采點(diǎn)她最愛的芍藥花瓣做香囊,采著采著便就傷心了起來。這京城離的那么遠(yuǎn),入了宮就連死也回不來了,而且二小姐驕縱慣了,怕是入了宮要得罪人被暗傷。且當(dāng)今皇上年過五十有余,竟比大人年歲還大,怎能不傷感呢?!?br/>
“你別說這些了,讓我聽了也覺得難受?!彼侮下勓試@了口氣。這些日子他何嘗不日日想著這事,而又想著另一件事情。
“我與二小姐一同長大,她對我不似對下人般,反倒真如姐妹。我實(shí)在不愿看她離去,若是可以我多想頂替了宋姈入宮?!本竦痛瓜卵垌鴣磔p聲說道。
宋晗聽罷眼眸閃過一絲光亮來,隨即搖了搖頭?!拔抑悄愫眯?,可是選秀的女子都是在朝官員的姐妹或……”
他說了一半說不下去了。抬頭只見君玉盯著自己,頓時心中明了。
君玉雖是宋府的奴仆丫鬟,可也是自己庶出的妹妹,若是將她重歸于宋家家譜內(nèi),確實(shí)能夠頂替宋晗入宮選秀。她生性聰慧又沉著冷靜,比耐不住性子的宋姈好上千倍百倍。
宋晗沉思了一會兒,開口說道:“這事我要與爹娘商量后才可告知與你。只是……入宮坎坷危險,你真的要去嗎?”
“如今大人和夫人不愿讓二小姐入宮,而我能為二位解了煩惱難道還有錯嗎?”君玉嘲笑的笑了笑,將宋晗的疑問全部都堵死了,他只好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宋寧海與宋王氏。
宋寧海聽罷頓時滿面笑容,連連拍手大喊“好??!”
“君玉如此舍身,真能救我宋府一家??!”
夫人宋王氏卻是黑著個臉,很是不快。她側(cè)過身來,皺著眉頭對宋寧海勸說道:“誰知道君玉她按的是個什么心,若是入了宮故意惹了麻煩引火至宋府可如何?我是萬萬不能讓這種人入了宮!”
“娘親,兒子到覺著君玉不是這樣子的小人。而且不管怎么說,她確實(shí)是宋家人?!彼侮下犇赣H如此詆毀君玉,心中難受忍不住反駁道,卻不知這話再一次激怒了宋王氏。
“她無非就是一個低賤奴仆所生的庶女罷了,古來嫡庶有別你竟還為她說話?怕是真成了小姐,定是不知天高地厚的!”
“夫人!”宋寧海低聲喝道。
他本就對程姨娘母女二人心中有虧,可礙于宋王氏再三的阻攔不得不將她們?nèi)τ谛≡鹤永?,不得名分。即便是再薄情寡義之人,心也不是硬的。宋寧海早有將二人正名的計劃,今日正好有機(jī)會,于是不管宋王氏如何相勸,立馬找來了宗室的老人,宋王氏只好被氣的摔門而出,可這口氣還是咽不下來,把隨嫁而來的李媽媽喚入屋內(nèi),不知商討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