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連眼睛都睜不開。感覺過了一剎那,又似很漫長。當腳下傳來踏在實地的觸感,涵寶暈乎乎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己經(jīng)離開了第四層,纖蕓還在身旁,他們正站在一個漸漸黯淡的傳送陣上,周圍全是黑色的巖石,像是個山洞,前方三丈外有個圓形的洞口,從那里有光亮透進來。
二人站著略作調(diào)息,待傳送的不適感徹底消除后,才走了出去。
剛出洞口,兩人都禁不住一齊愣住。涵寶喃喃地問:“蕓……蕓姐,你確定這里是第五層?”
“應(yīng)該是吧!第五層我也沒去過!”纖蕓直勾勾地看著前方,無意識地答道。
兩人之所以有點茫然,是因為就像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這里的天地是立體的!上下左右全是天空,泛著灰白的光芒。好像一個巨大無比的水晶球,涵寶和纖蕓正在水晶球的內(nèi)部。他們前方極遠處,一座上平下尖,似倒立的圓椎體山峰,懸浮在空中,緩緩旋轉(zhuǎn)著。山體表面,全是森白巖石構(gòu)成的山崖,山的平面上,峰巒疊翠,懸泉瀑布,云霧輕繞,隱約能看見一些宮殿和亭臺水榭。
這座倒懸的山峰四周,還圍繞著七座模樣與之相仿,但體積小了很多的山體。涵寶和纖蕓的腳下,就是其中之一。
“七星拱月!啊呀!這是個小秘境!”,纖蕓驚奇地低呼道。
“秘境,什么是秘境?”涵寶從沒聽說過。
“來不及解釋了,我們趕緊過去?!崩w蕓邊說邊祭起“素云紗”,揮手將涵寶和她托起,匆匆地向前飛去。
離得近了,漸漸看不出倒懸山峰的模樣,一塊陸地迎面而來,陸地邊緣處有道山嶺,二人剛飛到山嶺上空,一股拉扯之力憑空而生,無論纖蕓如何施法,卻止不住“素云紗”載著二人急劇下降,落在了兩道山嶺之間一個圓形高臺上。
高臺像個祭壇,有石階連接,直下山嶺。在這里“素云紗”失去效用,二人只好步行,走下嶺來,是一個古木參天的樹林,中間有條青石大道。
沿著石道出了樹林,眼前陡然開闊。
只見:峰奇俊秀,幽壑留云,生萱玉墨淡染。白虹傾瀉,千雪浪飛,清風吹卻不斷。沙際煙闊,冷樹香,幾許雕欄。憔悴碾轉(zhuǎn)天涯,亭臺小憩無憾。影臥層疊闌干,閣陰缺,可恨舊殘。土花沿翠墻角,稍點凄涼。但望極樓高處,惜身無彩翼心事亂,好伴云來,還將夢去。
遠處峰巒里,露出宮墻殿頂,一行小路蜿蜒到山下,一面翠湖橫亙在他們與山之間,湖上亭臺水榭四通八達,有的地方已經(jīng)斷裂歪斜,水面上,有枯萎的荷葉飄蕩。一切如果完好,肯定是張不錯的水墨畫。
二人只是略加打量,就急馳而去。上得半山,只見宮殿層層疊疊,向后延伸。最前方山門處,有面倒了半邊的牌坊,一個衣衫破爛的黑衣人,俯臥在那里。
纖蕓閉眼感受了下道:“沒有生命氣息,我們過去看看?!焙瓕毩⒓绰氏缺既ィ驗榇巳酥b陣舊,頭發(fā)臟亂,很像被風麟獸控制的修士。來到近前,涵寶迫不及待地將此人翻過身來,仔細打量容貌后,搖搖頭,心里松了口氣,并不是父親。雖然隔了八年,但父親的音容笑貌他銘記在心,即使父親變了模樣,他敢肯定,自己一眼就能認出來。
“咦,此人剛死去不久,看來有人抓住機會,在我們之前進去了?!崩w蕓指著尸體胸口一個大洞說道。那傷口里流出的血還沒變黑,淌在地上的也沒有干褐。
涵寶站起身來,憂慮地看著纖蕓道:“蕓姐,我們快走吧,如果我父親真被風麟獸控制,肯定喪失了神智的,要是遇到我們前面的這個人,就危險了。”
纖蕓點點頭,兩人又往里狂奔。沿途經(jīng)過了許多宮殿和殘垣斷壁,纖蕓卻埋頭前行,不曾多看一眼,這引起了涵寶的注意,他不禁思索起來。
很明顯纖蕓是沖著某個目的而去的,如果是只為了尋寶,她一定不會放過沿途的宮殿,畢竟有些宮殿是完好的。特別是剛才發(fā)現(xiàn)有人在她之前以后,她顯得有些心急,跑得更快。
另外,赤玉真人他們苦心積慮,不惜犧牲這么多修士的性命,難道僅止是為了殺那風麟獸嗎?為什么一定要殺風麟獸?再者,連纖蕓都能到達第四層,赤玉真人他們一定來過這里,風麟獸是被他們從這里引誘出去的,那么這里就是風麟獸的巢穴。
迷霧森林那么大,風麟獸偏偏呆在這里,而它剛好要進階,所以答案呼之欲出,無論是偷摸進來之人或纖蕓,以及赤玉真人他們,都在圖謀風麟獸進階所用之物。
二人一路十分順利,其間又遇到了兩具尸體,不過容貌都很陌生。
想想不難明白,風麟獸盤踞于此,為了出入方便,肯定會將陣法禁制破除干凈。而風麟獸被赤玉真人等引誘出去時,絕對會留下防護看守的手段,恰好又被先進來的人清除了。所以二人暢通無阻,來到了宮殿群的最深處。
這里只有依山而建的一棟雄偉巨殿,高達五六丈,厚重古樸的氣息迎面而來,殿體表層己脫落,長滿了苔鮮,殿頂一樹紫藤蘿,似瀑布般飛瀉而下,下端被切斷的地方露出殿門。二人互望一眼后,迫不及待地進去了。
殿里破敗而狼藉,支撐殿頂?shù)氖鶖嗔藘筛瑑蛇呌袔鬃鸬乖诘厣系乃槭?,殿后通透,原來的殿墻被轟開一個缺口,從缺口望去,外面是個場院。
場院有幾十丈長寬,兩邊是巖石,長滿爬山虎,正對面是山體,露出了一個洞府。
涵寶暗想,這里應(yīng)該就是風麟獸的巢穴。纖蕓將“素蕓紗”挽在手臂上,率先進去,涵寶緊跟著入內(nèi),進門是一個長長的石道,兩邊墻壁上閃著星星點點的光,像晴朗星夜的天幕。涵寶看了下,全是“星辰鐵”建造?!靶浅借F”屬于中級靈材,一斤“星辰鐵”的價值,并不比一株“紫英蘭”低。而這里總共怕有上萬斤!
涵寶正想著“星辰鐵”,卻聽到纖蕓一聲輕呼,發(fā)現(xiàn)她正蹲在墻角的一具尸體旁,臉色復(fù)雜。涵寶連忙過去,心里祈禱著千萬別是父親。當看清尸體面容,也差點驚叫出聲,這人竟然是秦真人!纖蕓嘆了口氣,揮手將尸體收進了儲物袋。
通道有二十丈左右,盡頭處有道敞開的石門,兩人正要通過,忽然聽到里面?zhèn)鱽泶蚨返穆曇?,讓他們吃了一驚,立即躲在門后往里偷看。
里面是一個非常寬敞的大廳,墻上鑲嵌著拳頭大的各種寶石,散發(fā)的光芒使大廳明亮如晝。只見有兩個人在圍攻一人。這兩個人的形象與纖蕓在第四層殺掉的那人非常相似,血紅著兩只眼晴,狀若瘋狂,嘴里像野獸般咆哮著,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這兩人動作靈活了許多,懂得閃避和使用法器。
被圍攻的人相貌普通,穿著身灰衣,此時頗為狼狽。上衣破了三個洞,腹部一個,背上兩個,看上去像被拳頭震碎,**只剩絲線,卻又沒斷裂。
當涵寶看到那三處衣服破碎之處,突然圓睜了雙眼,腦中一聲轟鳴,臉色潮紅,呼吸急促。心里狂呼一聲“鐵線拳”,碎成絲線而不斷裂,正是“鐵線拳”的特征,而“鐵線拳”是父親的獨門武技。
涵寶豁然看向另外兩人,目光不由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雖然他披散的頭發(fā)遮住了容貌,但是高大的身材,虎背熊腰的體格,沉穩(wěn)的動作,漸漸和腦海中兒時的父親形象重合起來。
父親,是父親!多少次的夢中相見,多少次午夜夢回,無盡的思念,多少次刻骨銘心的擔憂和牽掛,此時化做滾滾的欣喜和激動,直沖他的心田,他再也控制不住,“爹”,大喊一聲,向那人沖去。
這突兀的一聲大喊,把里面的三人嚇了一跳,都住了手看向涵寶,涵寶也看清了忽然轉(zhuǎn)頭甩開頭發(fā),露出面容的父親,那眉眼是如此的親切而熟悉。于是就不管不顧地向他父親跑去。而他父親通紅的雙眼毫無神智,臉色猙擰,咆哮一聲,右拳表面瞬間覆蓋了一層金色光芒,一拳就向涵寶頭上砸去。
“爹,我是涵寶!”
“小寶,小心!”
這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眼看拳頭離涵寶頭頂還有一尺,突然,一條白綾極速飛來纏在他腰上,往后拽去,金色拳頭幾乎擦著他額頭而過。
涵寶被白綾拉著向后倒飛,落在了兩丈外纖蕓的身旁。剛站定,纖蕓飛快地塞了一小塊東西在涵寶手里,低聲吩咐道:“躲在一邊,將香點燃?!比缓笏徽戚p推,將涵寶推到一邊,轉(zhuǎn)頭就迎上了又瘋狂而來的涵寶的父親。
而另一邊,那個黑衣人手里提著根短槍,槍頭寒芒吞吐不定,同時攻向了灰衣人。
“爹,我是涵寶,你快醒醒。”涵寶盯著他父親聲嘶力竭地呼喊,而他父親卻恍若未聞,揮舞著拳頭,不斷向纖蕓轟去,纖蕓手里白綾上下翻飛,只守不攻。涵寶見呼喚無果,就拿起纖蕓給他之物一看,不由大喜,這是根三寸長手指粗的黃色燃香,涵寶在坊市見過,叫做“清魂香”,能寧神安魂,對心神迷失之人,有一定喚醒的作用。
于是他不再遲疑,迅速在掌心凝聚出一個火球,將“清魂香”點燃,陣陣青煙從香頭冒了出來。然后他跑到纖蕓和他父親的戰(zhàn)團附近,揮著手里的清魂香,希望他父親多吸一點。這時,纖蕓也配合著不時反擊,緊緊纏住他父親。
轟的一聲悶響,從另一戰(zhàn)團傳來,涵寶瞟了眼,看見黑衣人高舉著短槍,槍頭藍色電芒閃爍,應(yīng)該是施展了一個雷系法術(shù)。他的對面,灰衣人在地上滾了兩圈,翻身半硊于地,肩頭焦黑一片,頭發(fā)爆炸而開,根根直豎,在那里抽搐不已。臉上有道寸許長傷口,傷口附近,兩塊肉皮耷拉著,隨著他的喘息在飄動。
“易容的假皮,難道是他?”涵寶心里隱隱有所猜測,不及多想,就聽見他父親如野獸般一聲嘶吼,雙眼如能滴出血來,張牙舞爪,更加猙獰瘋狂,不要命地向纖蕓猛攻,纖蕓在不發(fā)出致命反擊的情形下,有些招架不住。
見父親好像迷失更深,涵寶不由對纖蕓喊道:“蕓姐,‘清魂香’好像沒有作用,怎么辦?”纖蕓邊后退邊道:“你再盡力呼喚試一下?!?br/>
“爹,你快醒醒,我是你兒子涵寶,我來找你了,你快醒過來,爹……”隨著涵寶聲聲呼喚,他父親呆滯的眼珠,突然轉(zhuǎn)動了一下。
同一時間,前山半山腰處,“血魔隱殺陣”外,主持陣法的所有人,一齊仰天噴出了口鮮血,位于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的筑基真人稍好些,只是臉色慘白。而其它四個方位的四宗弟子,隨著口吐鮮血,精神立即萎靡下來。赤玉真人一聲大吼:“它己受了重傷,就是死也要給我堅持到底?!?br/>
這些弟子聞言,有的服下丹藥,有的施法燃燒肉身壽元,剛恢復(fù)一絲法力,又繼續(xù)將一道道法決打入陣法樞紐中。
大陣里,六百多修士蹤影全無,由鮮血凝結(jié)的血魔己變得只有兩丈大小,手里拿著把血刀,忽隱忽現(xiàn)圍著風麟獸,狂劈不止。而風麟獸咆哮連連,身上血跡斑斑,有幾處鱗片脫落,傷口深可見骨,不過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復(fù)。它手里刀影重重,隱隱占著上風。
秘境洞府里,灰衣人被一個光罩保護在里面,黑衣人的短槍發(fā)出道道雷光,擊打著護罩。
灰衣人取出顆丹藥服下后,眼中厲色一閃,伸手往腰間儲物袋上摸了一下,取出一個三角形的符牌,然后他口中念念有詞,另一只手往符牌上一點,嘴里一口精血噴在上面,那符牌顫動了兩下,忽然一道紅光從里面射出照在地上,形成一個紋路清晰的陣圖,陣圖中央,有只三足鳥的圖案,眨眼間,圖案燃燒起來,變成臉盆大一團火焰,一股熾熱的氣息散發(fā)而出,火焰隨即騰空而起,搖身一變,成了只尺余大的三足火鳥,陣陣熱浪從它身上擴散,整個大廳的溫度似乎升高了很多。
可是那鳥兒一副憊懶模樣,兀自梳著羽毛,看著跟真的一樣?;乙氯擞秩〕龆淦卟实撵`芝,朝著鳥兒一丟,三足鳥歡欣地一聲清鳴,一口就將靈芝吞下。
涵寶正呼喚父親清醒,突然感覺熱息撲面,忍不住轉(zhuǎn)頭看了一下,正看到灰衣人取出那朵七彩靈芝。
“七火焚陰芝,果然是那個天殺的爛賊!”涵寶沒想到這個灰衣人競?cè)皇峭底约红`石的那個賊。
灰衣人將“七火焚陰芝”喂了鳥兒后,朝不斷轟擊他護罩的黑衣人一指,“呱”一聲怪叫,只見三足鳥火焰翅膀扇動,一下消失,在空中留下道紅線,從那黑衣人胸口一穿而過。黑衣人一聲慘叫,胸口出現(xiàn)一個焦黑的破洞。隨即叫聲戛然而止,烘的一下,全身燃燒起來,慢慢變成了一堆灰燼。而那只鳥兒發(fā)出這一擊后,變成幾團小火焰散落到地上,那朵“七火焚陰芝”也不見了蹤影。
黑衣人死后,灰衣人哇的一聲吐了口血,顯然這道法術(shù)對他負荷不小。然后他看了眼涵寶,轉(zhuǎn)身就往大廳左面的一道側(cè)門奔去。
纖蕓一見,臉上露出大急的神色,衣袖一甩,從里面飛出張符篆,然后她往側(cè)面一閃,符篆便爆裂開來,一陣藍光閃爍,將涵寶的父親淹沒在里面,他父親身周立即出現(xiàn)一層兩尺多厚的冰墻。
“小寶,趕緊逃走?!崩w蕓丟下一句話,就急速地向灰衣人追去。
涵寶頓時傻眼,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而這一耽擱,“嘩啦”亂響,冰墻四分五裂,他父親己脫困而出。只是眼神己有了一絲靈動。不過,卻依然悶吼著向涵寶殺來。
涵寶拔腿就跑,邊跑邊取出張“神行符”,在他父親堪要追上時,“神行符”啟動,涵寶速度陡然加快,于是,二人在這大廳里追逐起來,速度基本持平。
涵寶手里仍然拿著“清魂香”,嘴里一直不停地呼喚著,整個大廳里回蕩著他叫“爹”的聲音。
由于范圍不是很大,涵寶只好圍著大廳不斷轉(zhuǎn)著圈,他父親緊追在后。跑著跑著,涵寶忽然發(fā)現(xiàn)身后沒了動靜,正要回頭看,耳邊突然傳來久違而熟悉的聲音:“寶兒,是你嗎?”
涵寶渾身劇震,停下腳步,猛然回頭,父親正滿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爹,你……你清醒了?”涵寶試探著問。他父親點了點頭。
一陣酸楚涌上心頭,眼淚奪眶而出,“爹……”涵寶丟了“清魂香”,飛奔過去投進父親懷中,緊緊地和他擁抱在一起。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yōu)質(zhì)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