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清晰地聽到裂痕。持續(xù)延長——再延長,在你的腳下。
直至一聲“咔嚓”。
世界安靜了。
天空平時明明有很多星星,小小的光匯集著,不知什么原因感覺今夜無星。腳下的冰原也是一片壓抑的黑色,透過厚厚的冰層,是無光的深海。不知有多少饑餓的海獸在覘視著。
兩人感覺喘不上來氣,好像被一只大手緊緊捏住心臟,快要被捏爆了。
海獸似乎在等待,玩弄獵物般不急著下手,慢悠悠地游動著。
“快跑……”麥康斯像是從嗓子眼擠出來的字,聲音非常小。
馬蹄像試探般,緩緩向后挪動著。
海獸似乎意識到了。它猛地一甩身子撞擊冰層。地震般,嚇得白虎本能地開始狂奔起來,馬鬃被風(fēng)吹得四散,冷冷地打在麥康斯臉上。
“不是這邊!我們跑不過它的!不能向著吊橋跑了,返回邊界的雪原!”麥康斯著急地喊道。他拉著馬籠頭的韁繩往回猛地一拽白虎,白虎嘶鳴,隨即馬上調(diào)轉(zhuǎn)方向狂奔。
冰下的海獸跟著快速游動著,但體型差距太大,身長數(shù)米的海獸只需要稍稍動動就抵得過白虎的飛馳。黑影一直死神般籠罩在他們腳下。逃不脫、甩不掉。
像玩膩了般,海獸的黑影漸漸變淺了,它潛了下去。
麥康斯不解,但依舊不敢放松警惕,快要到雪原的邊界了,快點、再快點!
冰原恢復(fù)了剛來時候的平靜,黑黑的天和黑黑的地,地上沒有更黑的巨大影子跟著自己。就好像剛剛的黑影從未存在過一樣,冰層也沒有被海獸震裂過。
你看不到表面下的東西,不知道深海藏匿著多少蠢蠢欲動的生物,它們有多少、多大,又長成什么樣子。
從隱藏在幕布后的星星看來,就像一個年輕人騎馬初來乍到便著急地打道回府。
是不是外面的世界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簡單?可是我的上帝,這個年輕人他只是剛離開家一天不到,甚至還沒出國門呢。
“就要過邊界了!雪已經(jīng)開始多起來了,再快點白虎!”總不能出師未捷身先死吧,麥康斯想道,那也太沒面子了。
但他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家人并不知道他出來。就算知道,也覺得是小孩子出門玩一天,都這么大的人了哪里會一直看著管著。更何況自己并非獨(dú)子。原本在家中就是非常自由的存在,不然也不會這么輕易地就逃出來……
白虎沒有想這么多,她只有一個想法:不能死。
蹄子踩到的地面逐漸有柔軟的存在,不再是一味的堅硬。
邊界觸手可及。
突然,冰下消失的黑影又在身下淺淺地出現(xiàn)了,顏色越來越深,像上面的世界逼近。
麥康斯低頭看了看,又向左望去,自己能看清的地方全部都是海獸模糊的影子了。
“我的天啊,它到底有多大……”
像是蓄力沖刺跑一樣,黑影越來越快。
“咣!”
白虎腳下的冰層被海獸撞破,赫然一個大洞,伴隨著寒風(fēng)的呼嘯,刺骨的海水從冰洞中跟著涌了出來。白虎被這股沖擊撞得騰空,她迅速反應(yīng),蹄子踩著空中飛出去的冰塊躍了出去,不敢停下分秒地向著更遠(yuǎn)的雪地跑去。
海獸張著血盆大口試圖從洞中竄出來,嘶吼著久違的空氣。它的身子太大了以至于只能露出頭和一只爪子。
發(fā)現(xiàn)白虎沒有被撞進(jìn)冰洞中,海獸氣急敗壞地用巨齒胡亂地啃咬著冰洞四周,像吃餅干般將一塊巨大的冰直接咬了下來,一甩頭丟到一旁。冰塊飛了出去,發(fā)出重重的悶響裂成兩半。
兩只厚重的爪子從洞中伸了出來,扒住冰洞旁的地面。它用力撐起整個身子慢慢從海水中出來,一顆碩大的頭顱像是安上去的,顯得和身子尤為不對稱。
等等,不對!
那不是頭,是它脖子一圈的鬃毛。
海獸幽幽地爬了出來,沉重的身體加上海水的重量讓它的行動緩慢笨拙。站在冰面上,它左右甩動著身體,想把多余的海水全部甩走,盡管它的毛發(fā)濕噠噠的,也看得出又厚又長,一直垂到冰面上。雖甩干了很多,它的身子仍滴著水。
黑夜藏匿了怪異。無法看清它是什么東西,只覺得像頭長著尾巴的長毛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