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的一剎那,電話兩端的人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安靜的環(huán)境中,彼此的呼吸聲通過電話傳遞過來,樂瑤緩緩坐起來,靠在床頭漫不經(jīng)心地盯著自己空著的手,似乎非常有耐心和他僵持。
最后,到底還是打來電話的人先開了口。
“我不太了解,但你是在跟我生氣嗎?”
電話那頭傳來溫漾沉靜和緩的聲音,單聽聲音真的聽不出來他是什么心情,只能感覺到一派平和真誠,可樂瑤已經(jīng)算是有些了解他了,所以她不覺得他現(xiàn)在內(nèi)心真的很平靜。
“沒有,我只是在按照你之前的要求做事而已。”樂瑤不帶任何感情地說。
溫漾這下又沉默了一會,良久才道:“我不記得我提過什么讓你幾天不見人影,甚至不接電話的要求?!?br/> 樂瑤聞言忍不住笑了,挺奇怪的不是嗎,以前連他私人電話都拿不到的人,現(xiàn)在都可以不接他電話了,這待遇,真是質(zhì)得飛躍,也難怪溫漾會不解疑惑了。
“溫總還真是貴人多忘事。”樂瑤不咸不淡地緩緩道,“您不記得了嗎?您當(dāng)時可是跟我說,我的過度在意讓您不勝惶恐,我回來后仔細(xì)想了想,就決定少在意溫總一些。這可不就是在按照您的要求做事嗎?”
樂瑤的話沒有很快得到回應(yīng),在她不耐煩到想要掛電話的時候,溫漾才再次開口。
“你說話的語氣讓我不太舒服?!睖匮y得直白表達(dá)自己的真實情緒,在樂瑤開口氣人之前,他直接道,“我在你樓下,你下來?!?br/> 樂瑤怔了怔,倏地從床上爬起來,跑到窗戶邊拉開窗簾朝外看,果然看見了停在樓下的黑色邁巴赫。她整個人都愣了一下,她覺得溫漾主動打來電話已經(jīng)足夠難得了,沒想到他人也來了,這還真是讓她有點……受寵若驚。
她的語氣稍微好了一些,但沒有立刻下去:“這么晚了你怎么還過來了?不回家休息嗎?”
溫漾淡淡地說:“聽周錚說韓慧僑和你見了面,他說這件事有些嚴(yán)重,建議我來看看你?!?br/> 周錚可沒直白建議他這么做,他哪敢啊?但他表達(dá)的就是那個意思。
樂瑤想到今天和韓慧僑的見面,想到他來這里的初衷不過是擔(dān)心她,想要解釋一下罷了。哪怕他拿周錚的話當(dāng)幌子,但如果他心里不在意不擔(dān)心,又何必如此放低姿態(tài)?
他這輩子大概都沒有如此放低姿態(tài)過,這應(yīng)該是他人生頭一次為一個女人如此費心如此低聲下氣吧。
樂瑤喜歡溫漾。
所以她不忍心他太難過。一開始的較量結(jié)束了,他先低頭來找她了,那就代表她的戰(zhàn)役已經(jīng)勝利,那她就給該敗家一點點甜頭。
所以樂瑤想了想,簡單捋了捋頭發(fā),披上大衣便下了樓。
她下樓的時候掛了電話,如今是深夜,下樓的時候她一個人都沒遇到,到了樓梯口她先警惕地看了看周圍,確定沒人在偷拍才快速跑出來,直奔溫漾的車子。
溫漾端坐在后座上,在電話掛斷后就有些心緒不寧。
自從長大脫離溫宅之后,他就很少有這樣的心情了,他皺著眉,在一片黑暗中沉默壓抑著情緒,而這些肆意發(fā)散的情緒在樂瑤上車之后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怔了怔,有些發(fā)愣地望向她,樂瑤坐好了看向他時,正看見他近乎有些茫然的英俊臉龐。
夜幕的燈光下,溫漾整個人仿佛在閃閃發(fā)光。他穿著dior當(dāng)季新款的深色修身西裝,系了條深湖藍(lán)色的領(lǐng)帶,側(cè)著的臉龐白皙瑩潤,如月光般皎潔無瑕。
樂瑤看著他這副模樣,望著他那雙頗為魂不守舍的桃花眼,本就不再堅硬的心緩緩化為了春水。她抬眼瞥向駕駛座的司機(jī),司機(jī)很有眼力見地升起了車子的前后座擋板,當(dāng)后座變?yōu)樗矫芸臻g的時候,樂瑤才抬手輕撫過溫漾的臉龐。
這一刻,她竟然覺得他們身份調(diào)了過來,她是男朋友,而他才是女朋友。
“這么晚跑過來,只是因為韓慧僑見了我嗎?”樂瑤輕輕開口,傾身靠近他耳邊低聲道,“難道就沒有別的原因?”
溫漾已經(jīng)回過神了,他沒有動,任由她靠自己那么近,垂下眼簾道:“你認(rèn)為還有什么原因?!?br/> 樂瑤輕笑一聲道:“我認(rèn)為還有什么原因啊……我認(rèn)為還有……你想我了?”
溫漾不知道思念是何種情緒。又或者他以前知道,但現(xiàn)在不知道了。
他在眾多的失望中漸漸變得麻木,直到如今披著偽善溫柔的面具面對所有人,讓人覺得他平易近人卻又不敢冒犯他。他這樣的形象一直無往不利,直到遇見了樂瑤,直到來到此刻。
他不說話,樂瑤便撤回身子靠到車椅背上繼續(xù)說道:“韓慧僑沒和我說什么,我們不過聊了十來分鐘,大多數(shù)時間還都是沉默。我看得出來她喜歡你,我也不害怕她來和我競爭,你們?nèi)绻茉谝黄?,早八百年就在一起了,哪里還輪得到我。既然你們這么多年都沒能真的發(fā)展什么,就代表你們以后也沒什么可能?!?br/> 她如此直白坦然的話語讓溫漾都不知該說些什么了。
他遲遲未語,在時間無情的流逝中,在樂瑤都有些犯困的時候,他才后知后覺地來了句:“也許我的確想你了?!?br/> 樂瑤一怔,睡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目光灼灼地望向他,他側(cè)過身來,傾身靠近她,近距離觀察了一下她素面朝天的美麗臉龐,聲音低柔沙啞地說:“我之前說你的過分在意讓我惶恐,現(xiàn)在卻又發(fā)現(xiàn)你不在意我之后,我好像更加惶恐。”
他會這么覺得,正好是樂瑤的目的,可他這樣坦白表達(dá)出來了,樂瑤反而有些不忍。
她想,女人就是容易心軟,尤其是對沒有犯太大錯誤的情人心軟。如果這個情人還長得十分英俊,面對你時柔情似水的話,那所有的防備就更加潰不成軍了。
樂瑤慢慢低下了頭,只用側(cè)臉面對溫漾,溫漾沉吟了片刻,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失落道:“你之前說喜歡我,那是真的嗎?如果你真的喜歡我,怎么能忍心這樣對待我呢?”
他說著可以稱之為哀怨的話語,像在抱怨她最近的冷落,抱怨她對他的喜歡不深刻,有虛假成分。
可他的語氣一點都不像是在抱怨,倒像是在精準(zhǔn)分析一件事。他只對這件事的真實度感到疑惑,因為這份懷疑而失落,但不會真的哀怨它們。
樂瑤皺了皺眉,她沒想到溫漾會是這個反應(yīng),事實上她自己這幾天的確不好過,雖然她的理智讓她一直克制著自己,可她的感情還是很充沛的。
她沒說話,但直接側(cè)頭吻住了溫漾的雙唇,他靠得她那么近,她做這個動作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