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月沒想到,自己老老實實在百花園種花,這天,靈棋竟然來通知她,需要下界出一趟公差。
非但如此,與她同行之人竟然是玄蒼仙帝。
這是什么糟糕的旅程,想一想就完全不值得期待。
做了仙帝在天上掛著不好么,非要往人間湊!
然而她不敢說,從靈棋口中也沒問出來到底去凡間做什么,總之她只需要去就行了。
宿月不情不愿地上到三十六重天,玄蒼在仙宮門口等她。
她努力做出受寵若驚的樣子,玄蒼掃了一眼,淡淡道:“表情可以自然點?!?br/>
于是宿月嘴角耷拉下來,十分自然地表現(xiàn)出她的不情愿。
“不想去?”
“……嗯?!彼拊缕诖乜聪?qū)Ψ?“可以不去嗎?”
“不行。”拒絕得干脆利落,不容反駁。
宿月在心中長長嘆了口氣,不行就不行吧。
“我們要怎么下界?”她見玄蒼似乎并沒有帶她到一重天,然后通過兩界通道下界的打算,好奇地問了一句。
“就這么下。”他手一揮,兩人面前就出現(xiàn)一道巨大的裂縫,裂縫外就是無數(shù)小千世界。
和她當時做的差不多,但是實力上的差距相當大。
宿月被他拎著站在虛空之中,玄蒼微微定神,確定了方向之后,帶著她朝那里走去。
“帝尊,小仙覺得你可以換一種稍微溫和點的方式帶小仙一起走?!彼拊赂杏X自己被拎起來的樣子,像是只小猴。
玄蒼抓著她衣領(lǐng)的力道稍稍放松,宿月頓時有種要被罡風(fēng)帶走的感覺。
那天見若葉離開的樣子,她還以為在虛空中御空不難,誰知道輪到自己竟然完全不受控制。她十分懷疑,若葉當時根本就是被罡風(fēng)刮著走的!
“你想讓我用什么方式?抱還是背?”
說得好像我想讓你抱我走你會答應(yīng)一樣,宿月偷偷翻了個白眼,誠懇道:“您還是繼續(xù)拎著吧?!?br/>
于是玄蒼便繼續(xù)拎著她,來到了一個小千世界前。
這個小千世界似乎發(fā)生了些異變,看周圍的小千世界,壁壘上映的不是大片的藍便是綠色,顯得欣欣向榮,可這個世界,壁壘則是一片暗沉沉的紅,還泛著黑。
“帝尊,這里是不是不太對勁?”宿月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小千世界似乎有些危險。
“怕什么?”玄蒼瞥了她一眼,帶著她穿透兩界壁壘,徑自進入了這個小千世界之中。
他們的落腳點是在一座荒山之中,落地之后宿月就覺得有些壓抑,連她的修為也被強制壓了下來,現(xiàn)在不過勉強到達曾經(jīng)的元嬰境界。
下界會被壓制修為,這個她聽說過,不然仙人下凡,會對凡間造成過大的破壞。
可是,也不至于這么低吧?
她不禁看向玄蒼,見他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忍不住問:“帝尊,您的修為也被壓制了嗎?”
“嗯?!?br/>
宿月頓時眼睛一亮:“那您……”
還沒等她問完,玄蒼已經(jīng)回答:“和你一樣?!?br/>
都是元嬰!
宿月突然蠢蠢欲動,和仙帝修為等同,這種機會可不多。
然后,玄蒼又補充了一句,“若不封印修為,容易撐破這個小千世界。”頓了一下他又說,“這個小世界承受力已經(jīng)降低到如此水準,這里恐怕來了不少人?!?br/>
“不少人?什么人?”宿月一愣,不太懂他的意思。
“修為比你高的人。”玄蒼不愿意繼續(xù)和她解釋,邁步往山下走去。
宿月在后面撇撇嘴,修為再高還不是要壓制到元嬰,現(xiàn)在大家在一個起跑線上,遇上了,誰輸誰贏還說不定。
走了一段路,宿月又忍不住開口:“帝尊,您特地下界,是有什么事情嗎?”
玄蒼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很好奇?!?br/>
宿月撇嘴,她只是在找話題,讓氣氛活躍一點而已。
“不,小仙只是想,能不能忙上您的忙。”
“不需要?!毙n語氣淡淡。
他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暗紅。
找一個小仙的轉(zhuǎn)世身,對他而言很容易,他會專門走這一趟,還有別的原因。
下了山之后,宿月發(fā)現(xiàn)山下有一個小村子,只是村子似乎荒廢許久,已經(jīng)破敗了。
她在一戶還算完整的人家里,找到了三具骸骨,兩個大人,一個小孩,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是在吃飯的時候,突然死亡的。
尸體上的皮肉都已經(jīng)沒有了,顯然死了很長一段時間。
這種發(fā)現(xiàn),讓她眉頭不由皺起,人死了為什么不下葬,而是把尸骨留在這里?
這村子里的人,是遷移了,還是……全都死了?
宿月還想去其他屋舍里瞧瞧,卻見玄蒼正沿著一條沒有長出雜草的黃泥路往村外走。
“帝尊,這里……”她趕忙追了上去,話沒說完便被打算。
玄蒼說:“所有人都死在了家里,這里成了一片鬼蜮?!?br/>
宿月沒有再說什么,也沒有再進入經(jīng)過的人家,而是跟著玄蒼一起走出了村子。
她在凡間的時候,也聽過鬼蜮。人死太多,怨氣聚集在一起,時間久了,就會在一定時間段內(nèi)恢復(fù)成他們生前的樣子,大多數(shù)是在子時以后,若是太兇,則會出現(xiàn)在白日里。
路人經(jīng)過,會被拉入鬼蜮之中,慢慢被鬼蜮融合。
不過,鬼蜮并不常見,只有大災(zāi)之年,死的人太多,才會聚集在一起形成一片鬼蜮。
通常,鬼蜮出現(xiàn)后,最好請佛修超度,強行破壞的話,這些村民都會魂飛魄散,故而宿月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兩人走出村子,走了不遠就發(fā)現(xiàn)了一條官道,官道上并不見車馬往來,一陣寒風(fēng)刮過,路兩旁枯黃的野草隨之擺動。
前后望去,不見半點生機。
兩人走在官道上,走出一段距離,宿月忍不住問:“帝尊,您的目的地到底是哪兒?我們能飛過去嗎?”
“不能?!彼换卮鹆俗詈笠粋€問題,然后道,“前面就是縣城,快點走?!?br/>
所謂的前面,是在十幾里之外,宿月十分后悔聽了對方信口雌黃,沒去探查。
不過,這十幾里路并沒有白走,她在路上,見到了幾個同樣荒廢掉的村子,和最早發(fā)現(xiàn)的那一個一樣。
村民尸骨依然留在原處,其中一個村也形成了鬼蜮。
接連兩個鬼蜮,到底死了多少人?
懷著這樣的念頭,兩人終于進了城。
此時天色漸暗,天邊一片血紅色晚霞,縣城的街道上,幾乎看不見來往行人。
就連街邊店鋪,大半也已關(guān)門,只有少數(shù)幾個還開著。
“帝尊,我們要在縣城留宿嗎?”宿月問。
“找家客棧住一晚?!毙n回道。
宿月在心里嘀咕,不愧是在凡間輪回轉(zhuǎn)世過,這么熟練。
兩人在街尾找了一家尚未關(guān)門的客棧,掌柜似乎還在算賬,小二已經(jīng)在收拾桌凳,似乎正要打烊。
見兩人從外面走進來,掌柜嚇得把手中的筆都扔了,他過于夸張的反應(yīng)讓宿月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長得青面獠牙?
“這、這位郎君和、和小娘子是要住店嗎?”
“要兩間上房。”宿月?lián)屧谇懊嬲f話。
“見二位有些面生,是剛進城的嗎?”
“對。”宿月點頭。
“可是從青州過來的?”掌柜指了個方向,正是他們剛才入城的城門方向。
“有什么問題嗎?”這掌柜問完話就不停在擦汗,似乎很恐懼的樣子,“你很怕我們?”
“兩位圣徒,小女尚未成年,求您饒過她吧!”那掌柜噗通一聲跪在兩人面前,宿月趕忙后退兩步。
宿月被他的舉動弄得一臉茫然:“什么圣徒,饒過你什么?”
她說完后,那掌柜一僵,慢慢抬起頭:“您不是圣徒?”
“你還是先起來吧?!彼龑⒄乒穹隽似饋?。
那掌柜總算恢復(fù)了些人色,一再確認宿月確實不是他知道的圣徒,才長長松了口氣。
宿月問他:“你說的圣徒是什么?”
“圣教教眾被稱為圣徒,您怎會知?”掌柜見她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樣子,似乎比她還奇怪。
宿月想了想,就編了個身份道:“我們剛從山上下來,沒聽說過?!?br/>
“山上?兩位莫不是修仙者?”掌柜頓時一臉驚喜,“好多年沒見過修仙者下山了。”
“聽起來,你似乎以前也見過修仙者?”
“那是當然,縣太爺便是一位筑基期修仙者,我們縣總捕頭也已經(jīng)筑基,若不是有二位在,我們臨滄縣百姓哪里還有好日子過?!?br/>
在與掌柜閑聊的過程中,她終于對這方世界了解了大概。
大概在百年前,圣教突然在南疆建立,并以極快的速度擴張,如今距離臨滄最近的青州已經(jīng)被圣教打了下來。
而原本時常出沒的修仙者,在圣教建立后也突然隱去了蹤跡,但是也有一大批修仙者紛紛離開山門加入朝廷。
如今,朝廷選派官員,不僅看才智,還需看修為。
至于圣教到底做過什么,掌柜沒敢多說,只說每一位圣徒都實力非凡。雖然縣城內(nèi)有兩位筑基期強者看護,依然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