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就像一個風(fēng)雨窖一般,離它進一步風(fēng)也就更大一級。
眼見避過了幾個急流旋渦,大風(fēng)又刮了起來。
這風(fēng)又刮得邪乎,好像故意捉弄風(fēng)帆一般,你西北向張我就東北向吹,你順向張我就橫向吹,張叔彭叔忙著調(diào)整帆向已然不可開交,幾個年輕人也出來幫忙。
正在這時候苦兒忽然大叫起來:有一條船上的人在喊救命呢,想是船損了。
幾人四處張望,只見灰蒙蒙的天和翻騰的江面,哪有什么船?
龍青子和裴沂風(fēng)細細問起苦兒,因為他們知道這小子綽號地仙鼠,耳朵最是靈敏。
苦兒有探頭聽了一會兒,小手一指,旋渦那邊。
幾人忙命張叔彭叔靠近那條船。
兩個掌船人汗顏道:“不能往那走了,靠過去就是順著旋渦走,會有危險的?!?br/> “放心地過去吧,我們這么多人在,不會有事的?!饼埱嘧咏谢ü找粨]。
人多又不個個都是高手,就是因為人多危險才大呢。張叔嘀咕一聲,最后無法,只得向那條商船靠近。
果然,鐵的盧靠過去十幾丈,幾人便看見水霧朦朧的前方出現(xiàn)一條巨大的商船,細看去,著實不對勁,那么大一條船怎么像是任風(fēng)而行?
這時方聽見風(fēng)嘯水蕩聲中幾個商賈和婦人的呼喊,“船要破了,船要沉了,快救救我們啊救我們出去!”
眼看著那船在一點點側(cè)歪,向旋渦眼靠近。
老叫花急忙催促鐵的盧拋船碇,同時用叫花拐纏起兩根纜繩奮力拋去,纜繩和叫花拐忽閃而去,變成一條細長巨龍,穩(wěn)穩(wěn)地扣住了那商船船尾的舷板。
叫花子大叫一聲“跟我去救人”,說著踩著纜繩飛向商船。
幾人看得佩服,這個叫花子平時那么囂張,果然是個厲害角色。
這狂風(fēng)嘶吼,幾丈長的纜繩飄搖不定,那叫花子竟然健步如飛地過去了。
下一個瞬間梁月也飛到了纜繩上,就如海面逆風(fēng)盤旋的鷂鷹一般飛到商船上。
楚放和杜若也是走過云門云英梯的人,輕功雖然比不上這兩個人,走過這段纜繩還是可以的,忙也跟著過去了。
幾人就這樣一來一往、鴻雁穿梭幾個來回,商船上的五個商旅、幾個歌妓、還有幾個掌船人都被帶到了鐵的盧上。
其中一個玄衣中年儒士還死死地抱著一個長方木匣,就因為這只笨重的匣子,害的叫花子攜他走纜繩時差點摔下去,無怪叫花子埋怨自己救了一個守財奴。
眾人正要啟船離開之際苦兒又大叫起來:“船下面還有人,那兩條船下面還有人!”
那只商船是個雙體舫船,所以苦兒稱兩條船。
聽他這一喊眾人忙側(cè)耳傾聽,卻只聽得風(fēng)吼船裂、水浪拍舷之聲。
“哪里還有人,這船上就我們幾個,小孩兒你是聽見鬼叫了吧!”其中兩個被救上來的商人忙高聲告訴眾人。
裴沂風(fēng)好像也聽到了什么,勞駕一聲龍青子,沒想到兩人之間竟有了默契,一老一少忙飛進那商船里。
裴沂風(fēng)走到船艙立馬聞見濃厚的酒味,料是酒貨被撞開了。
耳貼甲板傾聽,果然斷斷續(xù)續(xù)聽到苦吟之聲,忙向鐵的盧上的人招手,“船艙底下還有人,快來!”
梁月和楚放、杜若聞聲忙飛過去。
就在此時,那兩個應(yīng)話之人和另外兩個商人突然撩衣拋袖,從腰中拔出兩把短劍瘋了一般向眾人刺去。
是幾個歹徒。
幸虧梁月等人反應(yīng)迅疾,快招制服幾個暴亂的歹徒。
沒想到兩個艄公也是歹徒喬莊打扮的,這廂應(yīng)付不了幾個少年,便投進了江中。
船上的人臉色俱變,另外幾個被救之人失聲驚叫起來,原來這船上混進了殺手,殺手要置他們于死地。
這邊商船上的一老一少亦大感吃驚,裴沂風(fēng)見前面船上打了起來,瞬間明白只怕這商船艙底之下藏有陰謀,道一聲“老叫花,待晚輩下去先探個究竟”,忙跳進艙底。
下面的呼喊聲變得真切,不過聲音被一嵌立在底艙中間的大隔板封起來了,隔板外面有兩根木頭栓著并堆放了幾個大酒甕。
隔板由于船體碰撞已經(jīng)傾斜,卻卡得死死的。
裴沂風(fēng)掄起一滑落的木頭,用力朝隔板底部撞去,然后急速閃身一旁。
大隔板咣當卡擦倒下來,隨之一股惡臭味排山倒海而來。
裴沂風(fēng)忙掩鼻望去,心中不禁戰(zhàn)栗。
只見影影幢幢十幾麻袋的人在艙底堆積著,還有幾個黑影從麻袋里露出一半身軀來。
這一幕再加上他們的呻吟聲和外面風(fēng)浪呼嘯之聲,著實令裴沂風(fēng)捏了一把汗,隨之,她受驚了一般轉(zhuǎn)身躥出,叫花子也聞到了異味,“有多少人?”
“看不清楚,不過情況不太好,是蠱疫病人,船馬上就要沉了,我們必須得把他們抬出去!”裴沂風(fēng)熟悉這惡臭味,這是人死于瘟疫的腐臭毒溢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