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縣北門外,停著一排馬車。
暮秋時節(jié),晨光微曦,草木上點點露珠沾濕離人衣袖,滿地落葉更添幾分凄涼。今日,到了離別之時。
送別的隊伍很是龐大,除了周老夫人,鄭氏、米義超夫妻外,趙中選、張平育、藍俊志、藍俊辰、王明禮、王明深、王明昭,甚至王田貴和王田柱兩兄弟也來湊熱鬧。
王承德父子忙著整理行李和車馬,藍怡看著一溜排開的四輛馬車,忍不住長嘆一聲。這四輛馬車中,藍怡、賈氏和兩個孩子一輛,剩下的三輛都是行李。一輛是藍怡自己的行李,除了糧食和蔬菜種子等,都是鄭氏為她準備的衣物和首飾。這幾天,鄭氏給藍怡講了許多女兒家要注意的事項,諸如如何洗頭發(fā)、怎樣使肌膚白嫩,怎樣才能發(fā)育的好等,讓藍怡十分長見識,不知道是不是她在現(xiàn)代時接觸太少,現(xiàn)在總覺得大周的美容美體方式方法比現(xiàn)代聽著還要純天然、科學不少。
剩下的兩輛馬車,都是周老夫人給文軒準備的行李。雖然藍怡已經(jīng)和周老夫人談好,不用讓她給文軒準備金銀之物,沒想到周老夫人把認為必須帶的給文軒帶上后,竟足足裝滿了兩輛馬車,若不是周衛(wèi)極說東西太多怕在路上遭人惦記,周老夫人恨不得把家里的好東西都給文軒帶回去。
眾人圍著藍怡幾人依依話別,周老夫人抱著文軒淚水漣漣,鄭氏拉著女兒低泣不止,夏婉在旁邊也是抹著眼淚。
“老夫人,娘,姐姐,你們再哭下去,這日頭都要西轉(zhuǎn)了?!彼{怡苦勸許久都不見效,抬頭看看日頭,已到巳時,路旁行人也漸漸多起來,他們本打算辰時上路的。
周老夫人抱著文軒不語,不住地摸著他的小臉,給他整理身上的衣服。鄭氏脫下手上的鐲子給藍怡帶上。
這白玉手鐲,就是藍怡穿越過來醒來時,春桃戴在手腕上的那個刻有“子回”二字的手鐲,這是鄭氏的陪嫁,“子回”乃是藍怡外祖父的表字,這手鐲堪稱鄭家的傳家之物了。藍怡不住慶幸當時自己沒有把它放進當鋪去。
“娘,這一路上有爹爹和大哥照料著,我們沒事的。女兒一定多多給您寫信,有空就回來看你。”藍怡給鄭氏抹掉淚珠,“您再哭下去,女兒真的是走不了了。”
宇兒懂事地拉住鄭氏的胳膊安慰道:“姥姥,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娘親和弟弟的?!?br/>
鄭氏破泣為笑,把宇兒抱在懷里親了又親。
夏婉讓春草遞過一個小木箱,“妹妹,這幾本書你帶回去,都是些和田務(wù)、水產(chǎn)和地志有關(guān)的書籍,姐姐曉得你喜歡這些,特意讓你姐夫?qū)淼?,市面上可不多見?!笨h丞是管理一縣財政和倉庫的職位,米義超能找到這些書也算合情理。
藍怡笑瞇瞇地接過,抱在懷里,恰在此時米義超與周衛(wèi)極說完話走了過來,“多謝姐夫?qū)?,姐姐,別忘了給我寫信。咱們這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不過還是要先顧著自己的身子,大意不得?!贝笾芘討言腥轮畠?nèi)是不能對外講的,怕的是胎兒尚未坐穩(wěn),講出去不吉利,所以藍怡并沒有直說。
夏婉自信含笑,米義超走到妻子身邊,微笑著對藍怡點頭,“藍妹,多多保重。勞煩你回去后見了岳父、岳母和大哥,替我們夫妻問聲安好。”
夏婉想起母親,心中酸澀,“妹妹,書箱里的書信回去后你替我交給母親?!?br/>
本想勸夏婉回去省親,但她剛剛懷孕,又帶著金寶,怕是這一年多無法出行的。
趙中選與王林遠交托了家事,也走過來與藍怡話別,“大嫂,回去后見著我母親,就說姐姐成親之前我一定回去?!?br/>
趙中選換去做粗活的短衣襟小打扮,換上一件土黃色長袍,頭發(fā)高高豎起,顯得十分精神。藍怡讓王林遠和他談過梅縣店鋪的事情,當然先說的是讓他在青山商記的店鋪內(nèi)幫忙,每月二兩銀子,包吃包住。趙中選思索后決定留在梅縣發(fā)展,他心知是藍怡給了他這次機會,慚愧之余更是一門心思地想學如何把店鋪經(jīng)營好,所以這幾日跟著王承德和夏末、六子等人跑腿,十分勤快。
周衛(wèi)極等人也走過來,張平育沖著藍怡心照不宣的點點頭,隨后矮身與文軒說話。王明禮則對藍怡講道:“小妹,我已與族長講了,文軒六歲之前可以不用每年回來。但自七歲起,每年大祭之時還應(yīng)趕回,省得祖先怪罪。”
祖先怪罪?多少外出的游子無法歸家祭拜祖先,都是在外擺祭桌叩頭祭拜的。王明禮這話說的著實有些重了,似乎他才是王家的族長,代表王家在說話。
周老夫人冷下臉,“文軒回不回來老身自會與族長交待清楚,不勞二爺費心。”
王明禮態(tài)度周全的彎腰稱是,王明深兩兄弟也上來與藍怡打過招呼,王明昭張了幾次嘴,終于忍不住說道:“小妹,明年春天我和父親若是得閑,定到黃縣去看望你與文軒?!?br/>
他們是沖著青山客去的,藍怡沒想到自己的這一筆惹出如此多的事情。重陽那日在菊園里的墻壁上,以青山客落款的題詩她就見了三首,旁邊還有不少人留名和詩,句句是對青山客的崇拜。藍怡看了恨不得撓墻,也對歷代文人墨客留在墻上的墨寶產(chǎn)生了懷疑:誰知道哪些才是真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