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瑜十分淡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預(yù)料之中。
這些日子,不止是族學(xué)之事,族中許許多多事情他都做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賈家在京中的子弟,皆是依傍在賈家這棵大樹身上,他們每月都需要依靠榮寧二府發(fā)放月錢以供養(yǎng)自家的小家庭,這使得他們能夠在京城這處寸土寸金的地方生存下來。
現(xiàn)在賈瑜一句話便斷了這幫人的奉養(yǎng),并且將他們?nèi)看虬l(fā)到城外的莊子上去種田,閑暇時節(jié),該練武的練武,該讀書的讀書,這讓他們無法接受,因為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著高遠的志向,他們僅僅只是想多賺些銀子,能夠好好在京城生存下來。
說話的人是個叫做賈芹的年輕人,賈瑜認識他。
這是三房的小子,排行老四,賈府草字輩遠房子孫。前些日子他母親周氏求了王熙鳳為他謀了一個管理小沙彌、小道士的職事,每月能得到不少分例,賈瑜從賈珍口中得知,他在家廟里“為王稱霸起來,夜夜招聚匪類賭錢,養(yǎng)老婆小子”
這本就是個不守本分的小子,現(xiàn)在賈瑜剝奪了他的職事位置,他自然不會高興,他會跳出來,賈瑜并不意外,可是讓賈瑜感到意外的是,既然不是受到損失最為嚴重的四房先跳出來。
賈璉受到賈瑜的影響,對于族學(xué)頗為看重,他先是辭退了賈代儒,然后拿著賈瑜的名次去京城里找了幾個京城里頗有盛名卻家中寒酸的讀書人士前來教學(xué)他們賈家子弟,并且廢了大力氣逐一識別出賈家族學(xué)里不尊師長,不學(xué)無術(shù)且死不悔改之人,狠心將他們趕出了族學(xué),為此,賈璉還和薛蟠起了一場沖突。
原因是薛蟠和族學(xué)里幾個長得頗為俊俏的小少年玩起了龍陽之好,他們在族學(xué)之中斗酒賭錢,使得賈家族學(xué)聲譽敗壞,風(fēng)氣更是變得不堪入目,賈璉做得第一件事,就是讓薛蟠滾出了族學(xué),已經(jīng)那幾個名叫做香憐和玉愛俊俏少年全部趕了出去,一時間怨聲載道。
就連王熙鳳也因為薛姨媽的緣故和賈璉大鬧了一場,只不過賈璉都硬生生的扛了過去,并且一點沒有松動的意思,這讓賈璉頗為滿意,同時也頗為好奇,賈璉的轉(zhuǎn)變也太快了,從一個性情溫吞的人變成一個殺伐果斷的人,可以說這是性情大變了,只是不知道賈璉的內(nèi)心發(fā)生了什么樣的轉(zhuǎn)變。
不過這倒是扯遠了,賈瑜看著賈芹,語氣平穩(wěn)而有力地問道:“你說什么?”
賈芹發(fā)現(xiàn)周圍所有人都盯著他,這和他計劃的似乎一點也不一樣,對于榮國府的瑜大爺將要成為族長之事他們早就聽到了消息,并且結(jié)合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一切,他們也證實了這個消息,所以他們在京六房的年輕人昨日便聚集在一起商量了這么一出,由他牽頭,第一個開始帶頭發(fā)難,然后其余人一起符合,從而達到群起而攻之的效果。
可是現(xiàn)在他按照計劃開口了,可是四房賈瑞還有五房的賈菖和六房的賈菱以及賈蓁,賈萍,賈藻,賈蘅,賈芬,賈芳,賈菌,賈芝,賈荇,賈芷一眾年輕人卻并沒有按照計劃開口,這讓他感到無比意外,可是箭在弦上已經(jīng)不得不發(fā)了。
他只得硬著頭皮說道:“我不同意。”
站在他身旁的賈蕓立馬站出來說道:“賈芹你胡說八道些什么,你有什么資格說不同意,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東西?”
賈瑜擺了擺手,示意賈蕓閉嘴,然后誠懇地說道:“蕓兒,不必如此,既然族中子弟有人有不同意見,那么我也不能不聽他們的意見,賈芹你說說吧,你為何不同意?”
賈瑜的態(tài)度讓賈芹壯了不少膽子,他努力直了直身子,然后朗聲說道:“大伯說得對,我賈芹也是為了我賈家長遠考慮,我請問大伯,既是族長,那么就該為族中子弟謀求生路,可為何族中子弟皆是怨聲載道,頗為不滿,我自己不提,可許多族兄族弟得奉銀以及職事全部被剝奪,我聽聞這便是大伯的手段,那么我想請問大伯,這是何故?這樣做豈不是斷送我賈家子弟的活路嗎?這樣做難道是我賈家新任族長該做的嗎?”
賈芹的一連串發(fā)問使得整個大堂都陷入了議論之中,因為賈芹的話說到了他們的心坎里,雖然他們不是各房內(nèi)受到重視的子弟,可是他們依舊希望能夠有人替他們發(fā)聲。
賈芹聽著周圍的議論聲,不由得信心倍增,他很滿意剛剛自己那一番質(zhì)問的效果,這一次說不定會因禍得福,不僅不會受到賈瑜的清算,反而能夠得到族中子弟的支持,成為出了榮寧二房之后的第三股勢力,甚至于以后慢慢超過前面二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