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收獲
米稞是余江鄉(xiāng)下常見的吃食,米粉搓成小團,下水煮。家中來人,蒸飯炒菜一時半會不熟時,快熟的食。北方下面條一個道理。
吳青看著自己碗里快滿出來的米稞團,沒想太多。只當(dāng)是嫂子阿秀心疼小叔子。
這年頭,一大家人住一塊,嫂子和姐姐是一樣的。
當(dāng)然,就算他知道了,也就是對嫂子的小心思付之一笑。
談話間,吳老大看見吳青背后的包裹,伸手想去接,讓吳青卸下,吳青微不可察地側(cè)了下身子,沖張仔七道,
“今天還去你家不?”
先前說過,張仔七的家不在吳家村,是再翻過一座山的鄰村。
他背后的包裹里裝的是一千塊銀元,兩百塊鈔票,都是換口幫的遺產(chǎn),還未分配前,自然還全都是張仔七的。
張仔七坐在屋子門口喂老娘。
他老娘是肺癆,也就是肺結(jié)核病。傳染病。
吳青一家不說,但張仔七卻很自覺,帶著老娘遠離飯桌,自己也餓了一上午,只先緊著老娘吃過再說。
張仔七手中湯勺不停,回吳青道,
“吃過這餐,歇夠了,就回村?!?br/>
聽了這話,吳老大樂呵呵開口,讓他們再留著耍一下。
張仔七和他娘自然是連連推辭。
兩邊都是客套話。
吳青家倆屋住五人,已經(jīng)夠擠的了。哪里還住得下人?
吳青背后包袱也就沒卸。
不是不放心讓家里人碰,而是擔(dān)心家里人嘴巴不嚴(yán)。
一千塊銀元,很大一筆錢。
得防橫生枝節(jié)。
背后的包袱沒卸,但是從鄉(xiāng)上買來的新布被吳青從手提的麻布包里取出了一疊布,拿給了嫂子阿秀。
還有一疊是張仔七的。
見了新布,嫂子更笑得合不攏嘴。直呼吳青出息了,能往家里帶東西了。
吃過飯,又歇了一會,趁著天色還早。
吳青,張仔七和張母三人再度動身。
一千塊銀元,七十斤,張仔七本就背著老娘,再背不動這一千塊銀元。
吳青可不得幫他背回家。
吳青對家人的解釋是,也好久沒去過張仔七村里玩了,去耍一趟,夜前不一定回來,許是明天回。
吳青家人沒多說什么。
路上,吳青,張仔七,和不喜說話的張母,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沒特別的話。
吳青和張仔七扶樹繞藤,枯枝爛葉在兩人腳下脆響了兩個多鐘頭,到了張仔七家所在的村子。河坑口村。
行至河坑口村口,得見熟悉的村民,張仔七臉上蓋上了一層淡淡的陰晦。
吳青能理解。
張仔七他爹死得早,在張仔七年幼還未懂事時就走了。
在村里沒個壯勞力撐作家中頂梁柱??上攵?,張仔七和他娘,孤兒寡母在村中鐵定受了不少閑氣。
張仔七進城比吳青早,幾年前就帶著老娘進了城。就是因為受不了這閑氣。
張仔七臉上的陰晦是在回憶,還是在回憶后,被勾動起的戾氣。吳青就不得而知了。
村道上不少人,和吳青回吳家村一樣,先提防,開口阻攔,再張仔七自報家門。
張仔七的名字一出口,鄉(xiāng)人再一認(rèn),神色各異。但喜怒哀樂,樂者居多。畢竟還是鄉(xiāng)鄰。
張仔七神態(tài)自若地分發(fā)著在鎮(zhèn)上買來的飴糖。好似幼時被同村人的欺負(fù),都不在心里。
一直走到張仔七,結(jié)了厚厚一層灰,鋪了滿滿蜘蛛網(wǎng)的老屋子前。
張仔七才感慨道,
“要是他們幾年前就這么和善就好了?!?br/>
年幼時挨了欺負(fù)后的惆悵,怨懟,過了幾年再看,大都不值一提,但總歸是記著。忘不掉。
陽面見人時,揭過不提。陰暗的就只剩自己的心。
有點酸。
吳青拍了拍張仔七的肩膀,
“開門吧,幾年沒住人的屋子,這么多灰,收拾死人了??峙挛医褚够夭蝗チ?。”
張仔七笑了下,伸手一把推開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