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孩子那笑靨如花的喜笑顏開的小臉蛋相比，是剩下的三個(gè)大人的，有些尷尬的臉。
　　就見毛豆抱著手機(jī)絮絮叨叨了好久，說的那叫一個(gè)瑣碎，不過都是好事，例如媽媽給她買了好多漂亮的小裙子！例如媽還給自己的布娃娃親手做了好幾套小衣服！例如姥爺?shù)墓ぷ饕呀?jīng)不做啦，白天可以有時(shí)間帶毛豆去逛公園啦！再例如姥姥今天晚上做的八寶飯超級甜，甜的她牙都疼啦！
　　小姑娘掰著手指頭，事無巨細(xì)，捧著手機(jī)嘰里咕嚕了好久，最后才戀戀不舍的把手機(jī)遞給陳冰：“媽媽，爸爸說要跟你說話?！?br/>　　陳冰看了一眼父母，陳陽華和涂芳俱不做聲，眼睛都使勁沖著電視屏幕，好像看的格外專注。
　　她抿了抿唇，把手機(jī)放去耳邊：“喂？”
　　電話那頭還是那永遠(yuǎn)和煦的嗓音：“星星，新年快樂?！?br/>　　“嗯，新年快樂。也問齊伯和馬姨過年好?！?br/>　　“一樣，問陳叔和芳姨過年好。”
　　“嗯?！?br/>　　“……星星，你最近工作怎么樣？”
　　“還成?！?br/>　　“那就好。”
　　陳冰放下電話，對依舊在專心看春晚的父母：“大圣……，大圣問你們新年好?！?br/>　　兩位長輩忙“哦哦哦”的點(diǎn)頭，意思是知道了，就是腦袋和脖子還直梗梗沖著屏幕。
　　毛豆撲過來：“媽媽，爸爸怎么還不回來看我呀？”
　　陳冰摸著女兒的頭發(fā)，用那個(gè)說了一萬遍的借口：“爸爸忙?！?br/>　　“哦，”毛豆撅著嘴巴，沖著懷里的布娃娃一本正經(jīng)的念叨，“爸爸忙，爸爸離的遠(yuǎn)，爸爸在香港。爸爸說，等毛豆明年過生日，就帶毛豆去迪士尼！”
　　陳冰摸了摸鼻子：“哦，我媽發(fā)的面，我去看看好了么?！?br/>　　人匆匆遁去了臥室——涂芳的確在窗口的暖氣片上用個(gè)瓷盆，發(fā)著待會(huì)要包年夜餃子的面團(tuán)。陳冰揭開上面的紗布，拿指頭戳了戳面團(tuán)，還有些黏，好像把手指吸住了要往里拉。
　　窗外百家燈火，夜幕下的居民樓，每個(gè)窗口里估計(jì)都在喜氣洋洋的吃著年夜飯。樓下的綠化帶里偶爾有調(diào)皮的小孩子扔出了一兩個(gè)爆竹，“啪”的一聲響，惹來幾聲孩子的笑鬧聲。
　　陳冰站立窗前，竟?jié)u漸愣了神。
　　待她端著面盆出來的時(shí)候，聽見她爸就跟她媽念叨：“小虎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眼瞅著都過去快小半年了，自那回打了個(gè)電話說有事耽誤了，往后再也沒聯(lián)系過?！?br/>　　涂芳問：“你就沒打過去問問？”
　　“打了啊，打了幾次，都沒接。這孩子，真是不省心，一出去這么多年，就跟沒了這個(gè)人似的！好不容易說要回來，誰知道又沒了動(dòng)靜。也虧了我問了高主任，高主任說他在那邊一切都好，就是工作忙，絆住了。讓我不要掛心。唉，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因?yàn)樗謰屇鞘聜?，一旦走了，就死活不肯回來了?！?br/>　　涂芳夾了一筷子魚放老伴碗里，安慰：“沒事沒事，這高主任都說了好好的，那小虎一定好好著呢。這國外不比國內(nèi)，聽說小虎學(xué)的那專業(yè)，那……那叫啥來著，哎呀，反正就跟電視上演的似的，都是精英！忙著呢！”
　　“哪里像我們這種退休在家閑著沒事的，沒事老胡思亂想的老頭老太太。孩子忙，那說明工作做的好。咱們就不要費(fèi)心啦。早晚要回來的，咋，這里雖然沒了他父母，不還有你這個(gè)小叔，我這小嬸么？不還有星星這個(gè)妹妹么？小虎那孩子我知道，心思最細(xì)了，最重感情，他不會(huì)忘了咱們的。啊，放心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