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久,他才穩(wěn)定住激動的心情,問:“你從哪里搞來的?拍賣行都逛遍了,我們都沒買到陳大師出品的東西,你怎么――”
“聽我說完,”趙噠噠手指敲了敲她身下的白藍色沙灘椅,“我希望你盡快把裘颯送過去,我已經(jīng)等不及三月了?!?br/> “……你怎么那么壞?”穆雷德感慨,“誰要是做了你親戚,可不是得八輩子倒霉,待你那么好,你還給人家使絆子,小心以后遭天譴?!?br/> 趙噠噠半瞇著眼,臉上的笑卻精致而冷漠:“你是不是跟地球女人混久了,連‘天譴’都會用上了?”
一說到這個話題,穆雷德難免又要氣短兩分,他嘆了口氣,問:“理由?”
趙噠噠攤開手心,慢慢看著自己寡親緣的手紋,道:“你就跟你爺爺說,裘颯對地球人太過寬容,想法也過于天真,若是在地球蹉跎一輩子倒也罷了,若是讓他久居星堆卻同情地球,甚至培養(yǎng)出他的一批追隨者,到時候要想根除,可就難了?!?br/> 穆雷德不是很懂這些,又問:“就算裘颯得到那么多人支持,他也沒有足夠的理論與基礎(chǔ)去幫助地球人,何足畏懼?”
“在利益并未被觸碰時,人們總喜歡站在弱者的角度看待問題,而不在乎其他,等到思想被潛移默化,你真的以為,那只是一簇‘不足為懼’的火苗?”趙噠噠反問。
穆雷德思考良久,也并不認為未來會像趙噠噠說的那么可怕,倒是身為地球人的趙噠噠,對地球千防萬防的模樣,讓人有些反感。但他沒有說,趙噠噠的目標,明確得可怕,沒有人能夠阻止她想要得到一件東西,或是……摧毀一件東西。
“反正只要有這個印章,我想爺爺很快就會同意你的請求,”穆雷德將兩個小印章小心地收好,比放水果酒更精心地挑選了一個小凹槽,放了進去。
趙噠噠不置可否,半晌,說:“最好是這個月底。”
穆雷德:“這個月已經(jīng)快月底了,你能不能不要這么狼心狗肺的,好歹讓他過個年再走吧?”
趙噠噠嘆了口氣,心想,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忍到那個時候。
穆雷德沒想到的是,趙噠噠并沒有把真話告訴他。當裘颯調(diào)去地球后,他空下來的位置,已經(jīng)有三個人覬覦,足以牽制一部分戰(zhàn)斗力,讓星堆人進行內(nèi)耗。而調(diào)去地球的裘颯,只會比現(xiàn)在看到更多的黑暗。
而這樣的熱血耿直又略有些戀妹的笨蛋,在看到那些自己無能為力的場景時,又會做什么?
他只會更加憐憫在黑暗中的地球人,開始反思那片被剝奪的天空,會問,那些在天空上尋歡作樂的星堆人,他們到底配不配擁有星辰大海。
總有一天,他會用比如今更快的速度,奔向地球人,奔向趙噠噠。
穆雷德見趙噠噠說完這番話,有些不耐煩了,于是躊躇一下,便又問:“你上學(xué)期兩門沒及格,是有人暗中做的手腳,你打算……”
他卡了殼,但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他還挺怕真的把趙噠噠給激怒了。
“你都能知道這回事,就說明我的失敗,是大家默許的結(jié)果,我有實力和你們爭?”趙噠噠本嚴肅著的臉,忽的一下放了開來,那一直都被苦苦壓抑住的情緒,像是得到了某種勾·引,在熟悉的陌生人面前,展露出些許本色。
她坐在穆雷德面前的白色塑料椅上,瞇著眼,在陽光下,沉睡著的黑發(fā)散發(fā)出驚人的光澤,每根發(fā)尖都閃亮地垂著,如同一柄柄擦得鋒利的刀。
趙噠噠一甩頭,將半長的頭發(fā)重新攥回了自己的手中。
她斜著頭,臉上還帶著似笑未笑的邪,語氣頗為認真地表示,自己真的不準備在這件事上做文章,然而穆雷德卻聽出了這句話的潛臺詞――我現(xiàn)在確實沒實力跟你們爭辯,我認了,一旦我得到了力量,就別怪我一個個的來清算。
穆雷德眼神里帶著些許審視與嚴厲。
趙噠噠不甘示弱地盯著穆雷德,問:“你是不是覺得,只要我忍一忍,事情就能永久性地完結(jié)了?”
穆雷德說:“我知道,你想追求平等和公平,但只要我們比你們強一天,你就根本得不到你想要得到的尊重?!?br/> 這個命題早就在趙噠噠來到星堆世界的第一天,就了解得明明白白。
就像人類對狗狗,即便寵愛非常,人類也會下意識地將它們視為自己財產(chǎn)的一部分,而非另立開來的,把它們視作與自己平等。
因為它們?nèi)跣。驗樗鼈兊娜^沒有人類大,因為智商沒有人類高,所以它們翻不了身奪不了權(quán)做不了主,所以連自己的身體都做不了主,被奪走領(lǐng)地,親眼看著曾經(jīng)熱愛的草地邊做高樓,林立而起;被馴養(yǎng)被教化,套上項圈,禁止撒·尿,連交·配都身不由己,或被閹割或成種犬,或是被迫成了尼姑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