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送我去車站時,一聲不吭,直到我要檢票上車,他遞過行李時,才拽著我問道:“我當(dāng)初是不是做錯了?”
我對他笑了笑,說道:“這世間哪有什么錯不錯,只能說她不是我所等的人罷了。”
陳澤欲言又止,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松手,任我離開。
我和伊莉莎之間的事情,并不能怪陳澤,這我自然清楚。
說上了車后,沒等多久,列車便開始啟動。
我從車窗探出頭對他說:“再見了,兄弟!”
他只是原地?fù)]著手,露出有些愧疚的笑容。
我同他道別,也同這座校園里的所有回憶道別。
我選擇支教的地方非常偏僻,即使下了車,我也連走了整整四個小時的山路,一路問著路才找到了這里。
不過等到我擦干額頭上的汗時,卻不禁為此處清新自然的景象感到舒心,可這樣的景象卻一直困守著那些無法得到教育的孩子們,想到這,我不禁默然不語。
鳳凰村的村長很熱烈的歡迎了我,見面時第一句話就令我苦笑不得。
“你就是孟曉禾,孟老師吧,歡迎歡迎,咱們村可是好久沒有其他人來了。”
他那滿是老繭的雙手,抓住我的右手不斷搖晃,讓我感覺像是摸著舊樹皮一樣硌人。
村長拉著我往里走去,一邊引著我,一邊扯開嗓門叫嚷著:“大家伙,這是新來的支教老師,孟老師,快來打個招呼啊。”
隨著叫嚷聲,許多孩子從周圍鉆了出來,他們踩著山路,根本沒有覺得阻礙,像一只只調(diào)皮的松鼠,蹦蹦跳跳來到我和村長周圍。
我笑著打招呼:“大家好啊,我是你們的新老師。”
可是孩子們俱都抿起嘴唇,并不答話。
我以為他們怕生,看了眼村長,卻見他的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些干澀。
其中一個小女孩,看起來約莫只有七八歲年紀(jì),她拉著我的衣角,忽然問道:“孟老師,你也只待三個月就走么?”
我低頭看著她黑亮的眸子,她的雙眼非常美麗,就像夜空中閃爍的星星,只是臉上的皮膚顯得太黃,不似都市里的小孩那般白白嫩嫩。
我聽見她的問話滯了一下,對于這次支教之旅,我根本沒有仔細(xì)打算,單憑著一腔熱情,說來就來,卻根本沒有想過自己到底打算待多久。
“小孩子家家的問這些干什么,去去。”村長連忙揮手斥開小女孩。
那些孩子們于是止步望著我,不再跟隨。
我問村長:“曾經(jīng)有支教老師來過這里么?”
村長嘆了口氣,不作答,將我引進屋,為我倒上一碗開水后才慢慢說道:“孟老師,我其實很理解你們這些年輕大學(xué)生的心情,確實咱們山里的孩子苦,得不到該有的教育,我當(dāng)村長的本來對于你們支教應(yīng)該是非常高興,而且十分贊同的,可是……”
我看著村長,聽著他繼續(xù)說下去。
“可是你們不要總這樣來了沒多待一會兒又走,實話告訴你,在你來之前,已經(jīng)有過兩位支教老師來過這了。第一位木子老師是個男的,他待了一個月后就受不了,招呼也沒打聲便走了。當(dāng)時嚇得我們村里的人一頓好找,后來才發(fā)現(xiàn)他留下了一封離別信,說對不起我們,唉。”
村長繼續(xù)道:“第二位桃老師是個女孩子,你不知道,她第一次找到我們鳳凰村時,天都快黑盡了,聽見這里是鳳凰村時,哇地一聲就哭出來,說自己在山里走了整整一天,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當(dāng)時我就心想,又來了個千金小姐受苦來了。我就勸她,讓她回去。結(jié)果沒曾想桃老師倒很倔強,竟然無怨無悔一直待了三個月,要不是她的家人后來逼她回去,唉……”
我靜靜聽完村長的一番話,不經(jīng)意瞥見門外那些悄悄偷聽的孩子們,露出微笑說道:“放心把村長,別的我不敢保證,最少兩年內(nèi)我是不會離開孩子們的!”
可當(dāng)時不說村長,即使連我自己也不大相信這番承諾。
村里空余的房子并不多,村長帶我來到一處破舊的瓦片房,指著說:“這是老白的地方,他家空著一間屋子說是準(zhǔn)備當(dāng)倉庫。”說到這,村長狡黠地笑了笑,對我說:“等會你叫他白叔就行,你可是來教孩子們的,他一定會舍得把屋子騰出來給你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