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韌熙第二天一早便派人去護(hù)國寺打聽,明心大師是不是回來了。
????按照他的推算,那日福九遇見的很可能便是明心大師。
????結(jié)果全寺上下口徑一致的說大師并沒有回來,甚至連封信都沒有,誰都不知道大師現(xiàn)在哪里。
????蕭韌熙知道,這一定是明心大師并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回來了。如果這樣的話,那么即使他強(qiáng)行闖寺,最后也是見不到人的。
????只是,讓他意外的是,踏文回來告訴他,還有另一批人也在打聽大師的消息,查了一下,竟然是風(fēng)祭夜的人。
????蕭韌熙不明白,怎么這件事風(fēng)祭夜也上了心呢?和他根本就是沒有一點(diǎn)關(guān)系啊!除非是瑤塵!難道是瑤塵那邊也聽到了什么風(fēng)聲?!這件事好奇怪啊!
????回頭和瑤華一說,瑤華覺得這件事可能不那么簡單,想來是瑤塵也是因為父皇的身體或者是對那個道士上了心,所以才派人去查。
????正在兩撥人都在對晏澈這邊的動靜時刻緊盯的時候,那個叫恕空道士的竟然做了一件朝野震驚的事:他竟然闖進(jìn)早朝,大聲斥責(zé)殿內(nèi)有妖氣。
????這是開國立朝后從未有過的事情。簡直可以用荒誕來形容!
????不但蕭秉承、薛朗等人震驚,就是連剛剛回朝的薛昆也大感驚訝:怎么現(xiàn)在朝廷已經(jīng)如此不堪了嗎?一個雜毛老道竟然也敢闖到乾清宮來霍亂朝政?!這簡直是目無王法、藐視朝廷!
????所有人都處于震怒中,唯有坐在龍椅上的晏澈,依舊是那副冷冷的樣子,既不憤怒也不震驚,看著下面所有都有點(diǎn)不知所措的大臣,如同看大戲一樣,置身事外。
????還有一個絲毫不感到意外的就是宋清仰。
????從恕空出現(xiàn)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晏澈,他在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晏澈的反應(yīng)。
????只是晏澈這個反應(yīng)讓他也頗感意外:難道皇上竟然真的轉(zhuǎn)性了,對如此藐視朝廷的人竟然沒有立時拖出去斬了?那他的計劃就可以展開了。
????更震驚的要數(shù)瑤華和瑤塵了。
????瑤華實在想不出來,在最為森嚴(yán)的乾清宮,這個雜毛老道到底是怎么闖到朝堂上來的,難道是父皇的示意?可是看皇上的神情,也不太像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瑤塵就更是驚異,宋清仰到底是找來一個什么東西?這樣的舉止簡直可以直接拖出去殺了!這樣的大逆不道,到底是為了什么事呢?這看起來可有點(diǎn)破釜沉舟的意思啊?宋清仰到底是要幫他還是害他啊,實在是太詭異了?瑤塵心里瞬間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來,他要更加小心了。自己這個外公也許有更詭異的計劃也說不定。只是他的計劃為什么這次連自己也沒有透露半點(diǎn)消息呢?!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盤!
????一時間,整個朝堂寂靜極了。
????所有人都看著晏澈,而晏澈則微微閉上眼睛,似乎睡著了一樣。
????這樣就更沒有人說話了。
????武官在朝堂上一向地位低,此時又不知道具體是怎么回事,所以,所有武將都沒有動。
????文官則心里全是溝溝坎坎,彎彎道道的,皇上不說話,誰敢亂說話。
????小官看大官,大官看皇上。
????猛然間,整個朝堂鴉雀無聲,竟然出現(xiàn)了讓人萬分尬尷的場景。
????只有恕空,得意洋洋的站在朝堂中央,半點(diǎn)不見慌亂。
????“大膽狂徒!哪里來的妖人,在此胡言亂語,來人!將他拖出去亂棍打死!”
????說話的是蕭韌熙,一閃身,蕭韌熙走到了中間,冷著臉,如同鐵面判官一樣怒視著恕空。
????恕空看見蕭韌熙,不由得輕蔑的一笑:“毛頭小兒,也敢在此事發(fā)號施令!真是不自量力!”
????說完,竟然不去看蕭韌熙,而是閉目捋須,一副高傲無人的樣子。
????于是,蕭韌熙便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挑著嘴角微微一笑,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倒吸口氣的事——
????閃身凌厲的三步走到恕空跟前,猛然一抬腳,嘭的一下狠狠的踹到他的身上。
????“啊——”
????恕空慘叫一聲,立時彎著腰捂著肚子就朝后面騰騰退了好幾步。
????也巧,正好退到薛冰的跟前。
????薛冰因為官小,正好站在后面。
????此時看見恕空退到自己身邊,是想也沒想,動作極快的一腳踹到恕空的膝蓋窩,噗通一聲,恕空狠狠的跪在了地上,慘叫著誒呦了一聲。
????蕭韌熙一點(diǎn)也沒有給他喘息的余地,直接走過去,一腳從上而落,狠狠的踏在恕空的后背上,直接將他踩在腳下,摁到地上。
????“你是什么東西?竟然也配在這咆哮朝堂?私闖乾清宮,藐視朝廷命官,霍亂朝綱,說!到底是誰指使你的?”
????蕭韌熙冰冷的眼神簡直如同利劍一樣能把恕空給劈開。
????“沒有人指示!是貧道在遠(yuǎn)處看此地黑氣沖天,妖孽作祟,所以才冒死來救皇上的!你這小兒快快把老夫放了!”
????恕空趴在地上,狼狽的想掙脫蕭韌熙的控制,但是他哪里是蕭韌熙的對手,相反,蕭韌熙腳上的力量卻越來越大。眼看要壓的他透不過氣來了。
????“一派胡言!”蕭韌熙厲聲呵斥,“此乃朝廷重地,國家中樞,豈容你個妖道在此胡言亂語?皇上乃真龍?zhí)熳樱安磺煮w。下面站著都是國之棟梁!你說哪個是妖孽?還是你背后有什么人指示你來故意混淆視聽,霍亂朝綱的?”
????說著,蕭韌熙有意無意的看向宋清仰。
????宋清仰冷著臉,鷹鉤鼻顯得格外突出,沉著聲音冷冷的看著蕭韌熙說道:“蕭韌熙!你到底什么意思?含沙射影的,難道想誣陷誰不成?”
????蕭韌熙絲毫不懼,與宋清仰對視著說道:“倒是宋大人,平白無故的弄來一個江湖術(shù)士在朝堂上大放厥詞,難道不是想找個人誣陷一下嗎?”
????“你大膽!蕭韌熙!皇上在此,豈容你大放厥詞?!”
????“對!皇上在上,文武百官在下,宋大人平白的弄來一個老道說宮里有妖氣?我倒是想問問宋大人,這妖氣哪里來的?誰又是妖人?!”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讓他說的!”宋清仰眼睛一翻,一副和我沒關(guān)系的樣子。
????“不是你讓他說的,憑他一個雜毛老道是怎么沖過層層皇宮禁衛(wèi),走到大殿上來的?宋大人,依我看,這屋里沒有什么妖人,倒是有不少吃里扒外的小人!”
????“蕭韌熙!你放肆!”
????宋清仰氣的胡子都要飛起來了。
????“我是都察院的御史,沒有什么話是我不能當(dāng)著皇上的面說的!更何況,我也沒什么說錯的!此等妖人純屬江湖術(shù)士,滿嘴胡言亂語,豈可在皇上面前放肆!來人,拖出去打死!”
????說到此,蕭韌熙才猛的將腳拿下來,俯身一把將恕空抓起來,拖著就要給扔出去。
????“皇上!貧道絕不是危言聳聽。老夫敢冒死闖上金鑾殿,就是拼著一死來的。這金鑾殿殺氣彌漫,血腥沖天,到處都有亡靈在作祟。雖然有真龍護(hù)體,但是卻難袛厄星沖日,白虎將星貫鎖天煞,皇上,這是對您大不利啊。如果要是再不擋災(zāi)、沖喜,這是要出大事的啊,皇上,黃——嗚嗚~”
????蕭韌熙沒等他說完,已經(jīng)用另一只手將他的嘴捏上,只恨這殿內(nèi)的路為什么這么長。
????“韌熙!你把他放開!”
????忽然,晏澈淡淡的開口說道。
????蕭韌熙隱隱的皺了一下眉頭,但是卻沒說什么的,一把將恕空放開,推了出去。
????恕空咳嗽的捂著自己的嗓子,心里多少有些驚恐:這個蕭韌熙果然不同凡響,竟然當(dāng)著皇上的面敢如此動手,要不是晏澈最后的一句話,怕是今天他能被他給活活掐死。
????晏澈看著下面的眾臣,忽然微微的笑了,側(cè)著身子依在龍椅上,略帶嘆息的說道:“各位愛卿,你們是不是都上了年歲,除了明哲保身,是不是就不會別的了?!我想知道,如果剛才不是韌熙出來阻止,就這個,就這個跳梁小丑一樣的東西是不是要把我們君臣都要鄙視下去了!?”說著,伸手指了指恕空。
????立時,所有人都跪倒在地:“臣等惶恐!”
????“你們不惶恐,是朕惶恐!韌熙惶恐!”晏澈長嘆了一聲:“朕惶恐的是,這要是個刺客,此時朕已經(jīng)死了!韌熙惶恐的是,這要是哪位皇親國戚安排給皇上的小驚喜,他這么一攪合,就得挨板子!”
????宋清仰聽晏澈如此說,立時叩頭大聲說:“皇上!臣——”
????“閉嘴!”晏澈略顯厭煩和疲憊的訓(xùn)斥了一聲,宋清仰立時閉嘴。
????“你不要說話!你弄這么個人來說是給我治病,結(jié)果治到朝廷上來了。你存的什么心你自己知道。所有的朝臣今天不說話,都是在看朕的臉色,心里琢磨這肯定也是朕同意的,他這個老道才敢在此大放厥詞,朕得給你宋大人背黑鍋!因為重重守衛(wèi),朕要不說同意,這個東西他就進(jìn)不來!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天子也有管不了、管不到的事!”
????晏澈幾句話說的下面不但宋清仰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就連其他所有人都感覺如芒在背,心里忐忑的很,看來今天這個朝會是沒那么輕松過關(guān)了。
????晏澈看了眼下面跪著的所有人,心里越發(fā)的煩躁,也越來越生氣,指著蕭韌熙說:“韌熙,你不用跪了,上來。站到朕的身邊來。你呀,當(dāng)官不合適,不會看個眉眼高低的。還是當(dāng)你的磨墨小書童最合適,陪著朕,讓朕也能心里舒坦點(diǎn)。”
????晏澈說完,蕭韌熙立時站起身,答了聲是,低頭走到晏澈的身邊,站好。
????“還有,那個剛才踹了老道一腳的是薛家的誰啊?”
????薛冰琢磨了一下,趕緊往旁邊爬了一下,列隊出來,跪地叩頭說道:“啟稟皇上,是臣薛冰!”
????晏澈看著薛冰,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不錯!薛家人沒說都當(dāng)官當(dāng)成癮,還有那么一個有點(diǎn)血性的。薛冰,你排行老幾啊?”
????薛冰立時回稟:“回皇上!臣排老七!”
????“嗯!福九的一母同胞的兄弟!好,不錯!我記得你現(xiàn)在是個六品的飛騎尉吧?”
????“回皇上!是!臣是從六品騎尉。”薛冰老老實實的回答,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以后不要當(dāng)騎尉了,你呀,以后就給朕當(dāng)個御前帶刀侍衛(wèi)吧。朕走到哪,你就跟到哪。朕以后上朝啊,你就給朕守著金鑾殿的門口,別讓那些牛鬼蛇神的都進(jìn)來。聽到?jīng)]有?”
????“臣遵旨!”薛冰萬萬沒想到,他踹的一腳,竟然能踹出一個大官來。
????御前帶刀侍衛(wèi)全部為正四品官階,眼看和自己的叔叔們是一個品級,更何況是皇上的貼身侍衛(wèi),這簡直是天大的恩賜。
????薛冰想著就去看爺爺和父親等人。
????薛朗沖他點(diǎn)點(diǎn)頭,薛冰立時站起身,退后幾步,去守在金鑾殿的門口。
????晏澈看著薛冰挺拔帥氣的身影,不由得心里才算是舒服些,英雄到底還是出少年的,這個薛冰以后一定會是薛家的英雄。
????想到此,又低頭看了一眼底下跪著的眾人,挑著眉頭瞪了他們一眼,才去看那個恕空道士。
????“你昨日對朕說,今日是朕治病的吉時,你就是這么給朕治病的嗎?讓所有人都看到朕竟然聽信一介江湖術(shù)士的妖言,混亂朝堂嗎?”
????“貧道不敢!”恕空趕緊跪地答道,“但是貧道確實算出今天乃是皇上的良道吉日。只要清除皇上身邊的鬼祟,在配以老道親自給您研制的仙丹,定能讓皇上恢復(fù)如初,更勝以往!”
????晏澈聽了,不由得笑了,跟看跳梁小丑一樣看著恕空:“哦?聽你這么一說,朕倒真要感謝感謝你!只是不知道你這驅(qū)鬼的伎倆要用多少符咒,多少圣水啊?”
????晏澈的一句話讓底下微微起了嘲笑之聲。
????恕空卻抬起頭來直視著晏澈說道:“回皇上,臣這驅(qū)鬼之術(shù),完全不用符咒和圣水。皇上血色虧欠,元?dú)獠蛔悖际且驗橛醒分税樵谏磉叀F渖砩蠀柟懋嫽昀p繞,才繞的皇上精元損傷,龍體不適。只要臣點(diǎn)中之人敢吃下臣獨(dú)家秘方配置的丹藥,定可讓他驅(qū)散小鬼,消除皇上身邊的魍魎之徒,保我皇室千秋萬代!”
????“哦?還有這種事!那你說說,朕身邊這個帶著血煞之氣的人到底是誰啊?”說完,晏澈的目光忽然銳利的能將人刺透。
????恕空一聽說晏澈讓他說,立時來了精神,挺直了腰板,竟然也不害怕,大聲說道:“皇上,此人定是殺人無數(shù),否則,惡鬼豈能糾結(jié)纏繞?然,卻定是威猛雄渾之人,命中伏著羅漢,否則如此被厲鬼糾纏豈能安然無恙?!
????貧道按八卦星辰推算,此人命中掛印,且印旺而歸,必是先鋒掛帥之人。卻因生在土木未接之時,陰月懸掛之日,故而能招惹魂靈,雖其自身無事,但一定會禍累親友,惹得天怒人怨。恰逢本月乃是群鬼出沒之月,如果皇上不能早將此人善終,那到時候只怕會禍累天下啊!皇上!”
????說著,恕空竟然如同千古鑒臣一樣,伏地而哭,感天動地的。
????“一派胡言!”蘇秋白忽然挺身憤然而喝:“皇上,如此荒謬之言豈能讓人相信!我朝中武將蕓蕓,各個都是出生入死、幾經(jīng)沙場之人。難道憑借道士幾句胡言亂語,就能說誰身上帶著戾氣要霍亂朝綱?皇上,此瘋道胡言亂語,一派無稽之談,純屬無賴之舉。臣請皇上將此人打出大殿去!”
????說完,蘇秋白跪地叩首。
????晏澈聽了,微微一笑,神情倒不見得緊張,微微挪了挪身子,對恕空說道:“朕原本以為宋大人推薦之人還有幾分真才實學(xué),誰想到盡是些故弄玄虛之言。那按照你的說法,我這殿里的眾將軍豈不是都是帶著血煞之人!?”
????“皇上,帶著血煞之人卻未必都是陰月陰日出生,正因為這個人犯了生死忌諱,偏又是個出征掛帥的,是以才會招致如此大的怨氣!”恕空一點(diǎn)不想讓的說道。
????此時薛昆忽然挺直了身體,轉(zhuǎn)頭,雙目不怒自威的沉聲說道:“老道說了這么多,含沙射影的怕是在意指我薛家軍吧?!在這朝堂之上,論起殺人來,怕是沒有比我更多的了!你是不是還想說,我乃是天煞孤星,克君克父克妻克子啊?可是你也別忘了,我薛家軍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我薛家子孫延綿福祉,保著皇上千秋萬代!你要是再敢胡言亂語,別怪本將軍不客氣!”
????“貧道并沒有這么說!”恕空看著薛昆,忽然覺得一種無形的壓力鋪天蓋地的將他籠罩,似乎都要喘不上起來一樣。“貧道并沒有這么說,貧道只是說那人是陰月陰日出生!”
????“父親,他說的不是您,是我!”
????此時,在薛昆身后的薛鳴乾忽然抬起身,淡淡的說道:“啟稟皇上!臣是陰月陰日出生,這位道長說的是我!可至于什么惡鬼纏身直說,臣是從來聞所未聞,臣自己身上也從來沒覺得什么不舒服!因為臣行得正坐得端,抬頭可以望天地,俯身可以見明君!”
????恕空抬起頭仔細(xì)看了一眼薛鳴乾,恰巧此時薛鳴乾也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
????恕空一聲大叫,怒指著薛鳴乾:“此等惡鬼,也敢踏入龍門之地!快快退避!”
????說著,竟然站起身,快速走到薛鳴乾的跟前,將手中的拂塵朝著薛鳴乾抖去,似乎要驅(qū)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