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屏山。
曠野之上,晚風(fēng)蕭蕭,斗轉(zhuǎn)星移,蒼穹無限。
蕭天仰首眺望著無邊的夜幕,默然無言。片刻后,風(fēng)鼓動的衣袍獵獵作響,打在他臉頰上,蕭天眼角一抽,緩緩伸手輕拂了一下。
順著他的目光,一輪明月懸在半空,很圓很大,圓得沒有瑕疵,大得不似真實(shí)。人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渺小,孤單,寂寥。
一層清輝悄無聲息的灑落,猶幻境中飄入人間。蕭天感到微涼,回顧肩頭,卻發(fā)現(xiàn)身上不知何時落上一層薄霜,白茫茫的寒晶反射著清涼的月色光華,帶著一種莫名的思緒飄渺?
“唉!”
驀然一聲嘆息,蕭天睫毛挑動,輕輕閉上眼睛,嗅了嗅清涼的空氣,緩緩的搖了搖頭,已經(jīng)在外近兩年的光景了,不知部落里如今怎樣?
金色的血脈,奇異的天賦,那個小小的部落里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深奧秘密,雖然他們趕走了自己,但那畢竟是家鄉(xiāng),不知此時,父母還好么?伙伴們還好么?
兒時的情景一幕幕閃過眼旁,追逐嬉戲、哭喊大鬧、南疆十萬大山、倔強(qiáng)調(diào)皮的妹妹、憨厚的坤子、還有板著臉的…大長老!
哼!在想到這個名字的一剎那,蕭天重重的哼了一聲,陡然睜開眼睛,眸子中射出攝人心魄的精光,臉上陶醉的神情消失,瞬間變得一片鐵青。
破煞法杖似乎感覺到了主人內(nèi)心的慍怒,發(fā)出“翁”的一聲低鳴響起。金色的棒體上閃爍著幽暗的光芒,這件類似于佛家的法寶,在他祭煉下竟變的鬼氣森森,也不知是好是壞。
蕭天的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便在這時,一聲熟悉的問候從暗處傳來,話里包含著淡淡的關(guān)切,還有一絲戲謔:
“咳,天哥,大晚上的一個人在這干嘛呢?”
蕭天手掌輕拂,破煞法杖歸于寂靜,他旋即轉(zhuǎn)頭看去。
聽不到腳步聲音,宋陽從月下的陰暗中走出,大大咧咧的招呼一聲,走到蕭天旁邊,張開懷抱,“啊,天哥,你不在的時候,小弟可想死你了?!?br/> 蕭天一把推開,冷冷道:“我就離開一天時間,你能想成這樣?我看是別有用心吧!說,你想干嘛?”
宋陽一窒,訕訕的搓回手,繼而兩眼放光的望著他,道:“那個,我聽說你從山下帶了十一個女人回來,是不是真的?”
蕭天翻個白眼,“是真的?!?br/> “啊!”宋陽一聲驚呼,臉上的喜色卻是掩蓋不住,疊聲道:“天哥天哥,咱兄弟關(guān)系最好了,平時里小弟對你極好,如今…咳咳,賞我一個漂亮女…”
“別想了!”蕭天揮手打斷他,苦笑一聲,“本來是足夠的,哥幾個都有份,但在回來后,我去回稟老怪物。結(jié)果十一個人里,有十個都他扣下了。”
“這樣啊,真悲催,我還以為…哎等等,你說是十個被扣下?這么說還有一個人,那我是不…”
蕭天冷冷一眼橫過去,“那是我的?!?br/> “呃…”
宋陽垂頭喪氣,使勁抓了抓頭皮,嘴里低聲嘀咕幾句,似乎在忿忿不平,忽然,他不知想起什么,臉上回復(fù)喜色,道:“天哥,你下山有沒弄點(diǎn)酒回來?”
蕭天身子一震,驀然轉(zhuǎn)頭,眼中光芒閃爍不定,片刻后恢復(fù)漆黑深邃的神色。
宋陽一怔,喃喃不解道:“怎么了?我說錯話了么?”
蕭天沉默片刻,就在宋陽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緩緩開口,卻道:“沒有,不關(guān)你的事,我是不喝酒的?!?br/> 宋陽愕然,凝神仔細(xì)的打量著他,心里嘀咕不已:聲雄力猛,膀?qū)捬?xì),這么精壯的小伙子會不喝酒?是不是男人啊,天啊,難道天哥是個女…
“啪!”
蕭天見他臉色古怪,頓時一窒,兩人在經(jīng)常一起,他能大概猜出對方的想法,立刻一巴掌揮過去,兇兇的瞪眼,道:“瞎想什么呢!”
話一出口,蕭天稍稍愣住,感覺這聽起來好熟悉,似乎老怪物就經(jīng)常說著這話同時扇自己巴掌。
枯瘦的巴掌虛影浮現(xiàn)在眼前,帶著黑暗與疼痛揮過來,蕭天下意識的打個哆嗦,片刻后又回過神來:這分明是回憶,自己竟然怕成這樣,這老家伙留給自己的痛苦還真深刻!
“他奶奶的老雜…呃?!绷?xí)慣性的罵了一句,蕭天臉色突然古怪起來,耳邊回想起夢婕的話語,一時愣住。
“小天,姐可不希望你變成那種粗俗的樣子…”
蕭天眼前又閃過那日夢婕眼神:只是隨意一瞥,卻隱藏著淡淡的失望,還有一絲莫名的情愫。
“婕姐…”
蕭天喃喃的輕呼一聲,一時有些癡了,忽然覺得面上有些發(fā)熱,似乎是自己臉紅,急忙抬手摸了一把。又想到旁邊宋陽還在,自己失口說出“婕姐”二字,不會被他察覺到什么吧?
急忙轉(zhuǎn)頭看去,卻發(fā)現(xiàn)身旁空蕩蕩的,山崖的晚風(fēng)依然呼嘯,只是剛剛還在還在聊天的宋陽卻不見了蹤影。
蕭天愕然一驚,旋即釋然,這廝定是趁著自己愣神的片刻,悄悄的離開了,只是沒有料到,他的離去竟悄無聲息,自己一絲也沒有察覺到。
“虛形影遁么…修為精進(jìn)的很快額?!笔捥烀掳停f道,眼底閃過一絲強(qiáng)烈的光芒,沉默片刻后,奮然一聲長嘯:“不能輸給別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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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精華灑落。一絲絲純潔如霧的寒氣夾在清涼的月光中,結(jié)成一點(diǎn)點(diǎn)的霜芒,飄落在河流上,飄落在山川間。
一塊大磐石上,蕭天盤膝而坐,一只手掌豎在身前,食指與中指朝天,無名指拇指和小指相扣,捏成一個普遍常見的劍指法印。
在指尖,一層層濃郁黑氣繚繞,無形的陰煞之力在侵蝕他的骨骼,“舍鉤指,傷天和”,修煉這種威力狠絕的功法是要承受風(fēng)險的,無時無刻都在禁受煞氣的反噬。
他另一只手掌凌空虛抓,在半空中帶起一道道肉眼無法察覺的波動,月華里夾雜的寒芒落在這里,猶如被吸附一般,全都被攝取集中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