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潯,蜀中江陰人。
出生那天正好是農(nóng)歷九月二十一,立冬。
點旺柴是我們農(nóng)村本地的習(xí)俗。
在立冬這天稍微講究點的人家,都會專門請人從正堂正梁上刮下一兩二錢的木屑,作為入冬引燃第一盆火的火苗。
然后上供灶王爺,下敬先祖,祈求人丁兩旺,多財多福。
這個活計在十里八鄉(xiāng),也就只有我家祖?zhèn)鞯哪窘呈炙嚫医酉隆?br/> 這天老爸和二叔都去了村頭的老李家點旺柴,只剩下老媽在家忙活中午的吃食。
原本她距離預(yù)產(chǎn)期還有兩周時間,可剛從地里扯了兩把小蔥,才走回小院就忽然腹痛難耐,只得靠坐在桂花樹下在大聲吆喝。
所幸同村的王嬸路過,急忙跑進來才發(fā)現(xiàn),鮮血已經(jīng)把老媽的整條褲子都給浸濕了。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醫(yī)療條件遠不如現(xiàn)在這樣發(fā)達,像我媽這樣毫無征兆的早產(chǎn),搞不好會有很嚴重的生命危險。
王嬸當時也被嚇蒙了,看著滿地的血哪兒敢上手去扶我媽?
急忙扯開嗓子到處喊人。
說來也是運氣不錯,早幾年被下放到我們村勞動改造的落魄道士楊大年,恰好干完了農(nóng)活,聽到求救聲跑進了小院。
二話不說,直接就去灶房里掏出了半盆鍋底灰,想要幫忙先止血。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媽只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直鉆腦門,哀嚎一聲后,就看見個鮮血淋漓的小東西,掙扎跌落在了地上。
院子里的三個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聽見個嘹亮的哭聲劃破了冬日正午的寂靜。
“明明還沒得足月,這娃兒卻自行蒂落。”
楊大年神神叨叨的掐指算了算,又跑到屋里看了看時間,臉色跟這天氣一樣很快陰沉了下去,“這娃子硬得很,江家人的命,唉……”
說完長嘆了口氣,轉(zhuǎn)身交代王嬸兩句,便搖著腦袋去村頭尋我父親和二叔了。
其實在當時的蜀地農(nóng)村,孕婦在自家生娃的事情一直都見怪不怪。
等老爸和二叔他們趕回家來,王嬸早就按照楊大年教的法子,用鍋底灰跟一些簡單的草藥,幫母親止血消炎。
而我也被洗的白白凈凈放在床上。
眼見老江家有后,這哥倆也是興奮不已,當晚就開始殺雞宰豬,搞了幾桌子滿滿當當?shù)木撇耍汛蟀雮€村子的人都給邀請來了。
夜里眾人酒足飯飽,落魄道士借著將醉未醉的酒勁,把我老爹拉到墻角說道,“按照命理,你們這一脈到此也就該斷了,這娃子反正命硬,干脆就叫江潯算逑。”
“潯陽江頭夜送客,迎來送往,該去的去,該走的走。”
“到頭來都無牽無掛,說不定還能沾點古人的光,躲過五弊三缺也猶未可知……”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二叔就當場翻臉,一巴掌險些沒把這落魄道士給呼的背過氣去。
半村子人好說歹說,才勉強將兩人拉開。
可楊大年就像吃錯了藥,愣是青筋上頭抬起了杠,一把甩開抱著他的年輕小伙,“傻棒槌你懂個球!要不是看在老木匠的份上,哪個瓜慫才你們家這點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