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微之所以前來這場宴會,就是因為她大概猜出了陸修舉辦這場宴會的目的。不然以她六年多都沒有邁出衛(wèi)家一次的性子,是絕對不會來湊熱鬧的。
她只是女子,而且是庶女,父親忽視,嫡母漠視,生母不喜,她完全借助不了任何衛(wèi)家的勢力來在分割的亂世中保全自己。她不通武藝,所能依賴的只有自己的腦子和謀略。
在這個世界,她需要一個踏板,一個依靠,而陸修是她深思熟慮后的最佳選擇。
陸修這么多年不理世事,突然舉辦宴會,絕不是為了破解棋局這么簡單,正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陸修想要的從來都不是破解棋局,而是想要以這棋局來品評人。
聽到喬微的話,陸修收起原本的遺憾之情,認(rèn)真地打量起面前的女童,若不是親耳聽到這話是從面前這個不到他腰間的女童口中說出,他當(dāng)真很難想象一個不滿七歲的稚童能揣測出他舉辦這場宴會的意圖來。
“小友倒是說說老夫想要什么樣的人?”陸修眼中露出好奇,對著喬微問道.許是喬微剛才傲氣的話讓陸修有些觸動,陸修的神色比剛才多了些認(rèn)真。
“正明公想要一個弟子?!眴涛⒖粗懶蓿蛔忠痪涞氐溃骸耙粋€能夠傳承陸家的弟子。”
陸修聽到這句話,眼中一頓,滿是復(fù)雜地看著喬微。
“陸家傳承近三百年,到如今雖有正明公名滿天下,卻膝下凄涼。聽聞?wù)鞴靶┠陱呐灾е刑暨x不少幼童到門下讀書,至今已過五六年卻并無一人被過繼,可見正明公認(rèn)為這些陸家子弟都無法繼承陸氏家業(yè)?!?br/>
喬微分析著陸修的心里,接著道:“正明公身為陸家家主,自是不忍心陸氏一門就此中落,所以想要從外族中選取一人做自己的入室弟子,重振陸氏門楣,幫扶陸家。”在這個尊師重道,師恩大過天的時代,弟子與子嗣相差無幾,弟子可以說是最值得托付家業(yè)的人選。
今日的棋局,就是陸修遴選弟子的第一道試題。在劇情中女主雖說了那句破解之道,但底氣不足,不敢與陸修弈棋,陸修要選弟子,不可能只憑一句話。
陸修要求破解者弈棋不過是想要面對面考量未來弟子的心性,女主不愿弈棋,陸修身為當(dāng)世大儒,如何想不到其中存在的貓膩,但陸修不至于為難一個少女,更無意收下女主這樣的弟子,所以只是回了句贊譽,女主自然也無緣陸修弟子的位置。
之后無人破解棋局,自然也就沒有陸修收弟子的事情傳出,這事就不了了之。劇情中玲瓏棋局作為女主成名路上的第一個踏板并無過多贅述,棋局背后的深意也從未在劇情中體現(xiàn)。
陸修聽著女童一點一點說出自己的心思,當(dāng)真是十分震驚,他歲數(shù)已經(jīng)不小,沉浮一生,已經(jīng)很少有人能讓他如此震驚了。
“古有甘羅十二任秦上卿,如此看來,這天下果真有天縱之才?!标懶揶哿宿酆殗@道,他本以為喬微如此稚齡能有一手出類拔萃的棋藝已然是了不得,卻不想喬微小小年紀(jì)對人心和時事的把握也如此精準(zhǔn),當(dāng)真是讓他忍不住重新審視和衡量起面前的女童來。
“不敢與古人相比?!眴涛χ懶薰傲斯笆种t遜道:“今日微冒犯正明公之處還請正明公寬恕?!?br/>
陸修擺了擺手,示意喬微起來,又道:“微?你叫衛(wèi)微?”
聽到陸修詢問自己的名字,喬微就知道自己的一番表現(xiàn)讓陸修滿意,不然陸修是不會問一個以后注定陌路的人的姓名的。
“是?!眴涛Ⅻc了點頭道。
“你想要做我的弟子?”陸修神色又變得有些肅然,看向喬微的雙眼帶著壓迫,仿佛能看到人心一般。
喬微倒是不怕嚴(yán)肅的陸修,她正視陸修的雙眼,絲毫沒有膽怯,“是,微想要毛遂自薦,先生想要收弟子,今日除了微之外,尚無人破解先生的棋道,先生不妨考慮一下微?微自認(rèn)能夠完成先生所托?!眴涛⒏嬖V陸修名字后,就從正明公改成了先生這個親近的稱呼,她天資聰穎,善于把控人心,知道什么時候用什么稱呼對自己更有利。
陸修果然沒有阻止喬微的稱呼,抿了口面前的茶,道:“你也說過我有弟子數(shù)十人,官至宰相者亦有幾人,這些權(quán)臣貴胄我都不放心托付,你又憑什么覺得你一個無法入朝堂的小姑娘值得我托付呢?”如今的朝堂不是秦漢,三省的掌權(quán)者都可被成為宰相。
女子的身份,始終是喬微最大的短板,女子無法入朝為官,沒有官職就沒有權(quán)力,沒有權(quán)力就沒法庇護(hù)家族,所以這也就是陸修最為擔(dān)心的地方。
其實陸修對喬微其實十分滿意,不管是謀略,膽識,還是對人心的把控這些都是他這些年來見到的最滿意的人選,他想要給喬微一個機(jī)會,只要喬微在這點上說服他,他一定會收下喬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