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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徹徹底底,徹徹底底,陷入地獄般的絕望。
無法顧及任何目光,由著內(nèi)心所有的痛苦,自卑,和失落都壓迫著眼淚噴薄而出。那一句“我從來都沒有關心過你,只是想對得起自己”,冰刀一般直插心房,剎那間封住了我奔騰的血脈。不管之前受過多少冷漠和嫌棄,我都可以尚存一線希望地活著,可如今,你親手埋葬了我最后的期許,也再一次踐踏了我的自尊與自信……
“你很好,我很滿意,但你必須放棄?!?br/>
最后一句絕筆被我反復了十二遍。最終,還是在羞惱下近乎瘋狂地撕爛了整封信。雪花一樣的碎片混著眼淚,被我狠狠地蹂躪著。我死死咬著下唇,仿佛那就是左玨的身體,我多想把他的心掏出,看看究竟是有多冷多硬。
孫芷薇和陳依霖來回把信掃了好多遍后,輪流咬牙切齒地開罵,“靠,衰男這么拽,字這么娘娘腔”“還有,還有錯別字!李林立,你怎么好意思為這種人哭?”
一聽這話,我哭得更傷心了。崔大龍又跟小狗似的n次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以不停地給我遞紙巾來聊表慰藉。邱城默默地轉(zhuǎn)過身,又默默地轉(zhuǎn)回,直到我漸漸小聲抽泣,他才冷冷地問,“你是為他傷心,還是為自己?”
真的是夏天了。
悶熱的空氣中摻著海風,黏黏的,總在不經(jīng)意間濕了每一個毛孔。下午三點的音樂課,周大媽正汗如雨下地講著巴赫,天突然黑沉下去。大家興奮地交頭接耳。杜一飛剛煞有介事地說出“你們這群被o3洗腦的人”,就被“化學不及格的一邊去”的嘲弄和嬉笑淹沒。
恐怕只有我,望著窗外電閃雷鳴,一臉凝重。顯然,一場更大的暴風雨即將襲來。
海哥嚴肅地把期中考試的排名冊遞到我手里時,心再次墜入無敵深淵,墜地我整個人癱倒在辦公室。中學以來最差的成績——班級17名——直戳戳地暴露在眼前,狂妄地嘲笑著我,臉瞬間紅到耳根,紅得心臟都快停止跳動,呼吸都忘記節(jié)奏。
當晚,我就奔走于各辦公室輪流被談話。數(shù)學東哥食指顫抖著在我不及格的試卷上啄米似的狂點,“你自己看看,你居然連著五處寫出tan(α+β)=tanαtanβ/1-tanαtanβ這樣的公式,七處忘記寫k∈z,四處忘記考慮真數(shù)大于0,你讓我怎么相信你考數(shù)學的時候帶了腦子?!”語文作文走題不及格,老王看到試卷時,反復把眼鏡拿下拿上擦了三遍才相信這真是我李林立的大作。只有海哥,依然笑瞇瞇的說,“下降14名我負責。放心,我會跟你爸道歉?!鄙癜?,這比打我倆巴掌還讓我難受,眼淚噼里啪啦地就砸下來。十三歲起,我就一直標榜自己可以愛情學業(yè)兩不誤,可今天,那些年的驕傲狠狠抽了自己一大耳光。沒想到,有一天,我李林立也會因為一個男人失去作為學生最寶貴的資本。
我垂著金魚眼回教室時,正迎上要出門的唐靜云。我勉強笑問,干嘛去?終日露出大門牙的她居然也垂頭喪氣地嘆,“數(shù)學考了130我實在沒臉再繼續(xù)做課代表了?!碧鞖⒌模@簡直是對副班長莫大的譏諷呀。于是,我悻悻地回到座位上沉默了三分鐘大喊一聲,我要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