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遠(yuǎn)王世子回京的消息，一時在京師權(quán)貴間引起不小的震蕩，很多人都存了結(jié)交之心，當(dāng)然，也想瞧瞧那傳聞中兇悍孔武如獸的小狼王究竟是何尊容，幾日來輪番上門拜謁，但不管誰來，均被以“世子車馬勞頓，身體違和”為由拒絕了。
　　一時惹得京師名士頗為不悅，關(guān)于他的流言也變得更加離譜。
　　燕思空聽聞此事，只覺好笑。常人大約以為封野是因為身為靖遠(yuǎn)王世子才這般傲慢，其實他屁大點兒的時候就那德行了。不過，這倒也提醒他，須尋個妥當(dāng)?shù)臅r機與封野相認(rèn)，靖遠(yuǎn)王位高權(quán)重，想要攀附世子的人多如過江之卿，他不能唐突了。
　　卻沒想到，他很快就有機會見到封野了。
　　昭武帝要在山海圍場舉行一次春獵，同時為封野接風(fēng)，京師大多官員貴胄都在宴請之列，封野無論如何，也不能拒了皇帝的邀約。
　　那山海圍場是皇家獵苑，水草豐美，鳥獸遍地，當(dāng)年太祖皇帝相中了這塊“萬里山河通遠(yuǎn)繳，九邊形勝抱神京”的寶地，自此之后二百余年，陳晟王朝的子孫都要在這里尋獵，作為自己的成年禮。
　　燕思空自然未受邀，但與顏子廉略微懇求了一下，也就跟著一起去了。他知道自己恐怕連靠近封野的機會都沒有，但能看看封野的真面目，也一解好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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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獵當(dāng)日，顏子廉的車夫接上燕思空，二人同乘，前往山海圍場。
　　路上，顏子廉撫須笑道：“鶴軒便不愛湊這樣的熱鬧，你倒是喜歡?！?br/>　　燕思空把顏子廉對他們兩人那微妙的心思摸得差不多了，假裝沒聽懂話里有話，高興地說：“學(xué)生從未見過尋獵，何況是皇家尋獵，必然是盛況空前?。　?br/>　　顏子廉是三朝老臣，為官四十載，看人的眼光毒得很，顏子廉賞識沈鶴軒的才學(xué)氣度，卻又不喜他為人死板不知變通，反觀燕思空呢，倒是機靈聰慧，但又稍顯圓滑了一些，總不能盡善盡美。
　　燕思空知道自己的野心早晚藏不住，為了不引起顏子廉的顧慮，他要時常偽裝出因為年輕而露怯的稚氣與好勝，讓顏子廉覺得他易于掌控。
　　身為內(nèi)閣首輔的顏子廉，表面上位極人臣，實際上一直受到謝忠仁等閹黨一派的打壓，多年來如履薄冰，如今東宮太子即將出閣講學(xué)，給皇上或太子——尤其是太子——挑選侍讀，是他可以掌控的一件至關(guān)重大的事，甚至決定著大晟未來的朝局，他必須要挑選可信任又可掌控之人。
　　燕思空在努力去契合顏子廉的理想，否則也不會以進(jìn)士第九的身份，用一年時間就得其青睞。顏子廉或許目光老道，但身在朝堂四十載，所接觸之人，翻過來調(diào)過去，無非皇親國戚、官紳貴胄，而他的十年時間里，接觸三教九流之人無數(shù)，在時機成熟之前，他定會“扮”好一個符合如今身份的燕思空。
　　果然，顏子廉佯做嚴(yán)肅狀：“你央我?guī)闳ゴ韩C，難道是為了好玩兒嗎？你已是大晟臣子，不可失了莊重?！?br/>　　燕思空拱手道：“老師教誨得是，學(xué)生輕浮了?！?br/>　　顏子廉點了點頭：“今日春獵，陛下意不在狩獵，而在世子啊。”
　　“老師的意思……”
　　“那小世子年少氣盛，仗著其父重兵在握，誰也不放在眼里，將登門拜謁之人都拒于門外，陛下召他回京，本就是為了掣肘靖遠(yuǎn)王，他還這般傲慢，怎能不趁機殺殺他威風(fēng)。”
　　“老師說得有理。”燕思空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不知陛下要如何殺他威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