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那些銀錠是準備做什么用?”
“當然是兩日后為江北大營發(fā)放軍餉?!彼{隸丕脫口而出。
“那如果到時候軍餉沒有發(fā)出來,藍大人猜猜,那些士兵們會想什么呢?他們會很理解地認為朝廷肯定會補上,還是郁悶自己每日拿命守護邊境,朝廷那些官員們,甚至皇帝陛下卻根本沒將他們的事情放在心上呢?”
藍隸丕臉色微變,他也是領兵的人,知道士兵的心情往往很直接很簡單,他們不會替朝廷去思考,只會簡單地想著后者,認為朝廷沒有重視他們,甚至認為某些人克扣了軍餉。
“一個士兵這樣想沒多大問題,但是如果是三萬士兵都這么想呢?如果加上他們的主帥剛好又被人謀殺,藍統(tǒng)領,你認為這江北大營的軍心還能萬眾一心,邊境線還能堅固如鐵么?”
“……自然,因為天冷,北方的蠻子暫時離國境線很遠,可西蜀呢,西蜀那位新上任的武帝陛下可不是安分之人。你看看這整件事情,謀殺穆大人的兇手死于西蜀特有劇毒,銀庫庫監(jiān)娶了個西蜀的小妾,找了個西蜀的匠人,甚至他本人也可能就是西蜀人。很顯然,整個事件完全是西蜀皇帝大棋盤上動手的小小一步棋……藍統(tǒng)領會下圍棋么?”
藍隸丕早被一波波的真相攻擊的目瞪口呆,聽到穆瀟瀟問話,下意識搖頭,一臉茫然。
“圍棋里有眼之說,無論執(zhí)黑白,都需要占據(jù)更多的位置??稍趺礃幼寯撤降奈恢貌恢劣谕耆懿煌革L呢,那就是在里面做一個活眼。這個活眼或許只要幾個旗子,但一旦能站穩(wěn),關鍵的時就會護住一路活棋,甚至開拓出一片大空間出來?!?br/>
穆瀟瀟望著易水寒的堅毅的身軀,不知為何,心里也有些憂慮,嘆息聲:“這件案子,就是其中的一個眼??!”
回去的路上,易水寒又在看兵書了。
案件已破,剩余的便是收尾工作,例如順著西蜀這條線索,已經(jīng)安排人去排查幕后為西蜀的冶場,順藤摸瓜將所有西蜀奸細全部揪出來只是時間問題。
穆瀟瀟幾日來一直高度緊張,這會案件已破,易水寒也已經(jīng)安排人放出婉兒,她懸起的心總算放下來,在暖烘烘的馬車里,感到有些困乏。
馬車滴答滴答朝前,有節(jié)奏的搖晃著,她漸漸進入夢鄉(xiāng)。
易水寒翻了會兵書,發(fā)現(xiàn)身邊的女子沒了動靜,轉眼發(fā)現(xiàn)她原來早已睡著。
睡著的女子放下所有戒備,那雙好看而靈動的眸子雖然被眼瞼遮住,但卻能更清晰看到長長的睫毛,輕輕隨著呼吸微動,淺淺地,柔柔地。
他的心突然跳了下。
接連呼吸都有些緊張。
他有種沖動,想輕輕碰碰她美麗的睫毛,可手伸到半截,卻沒有敢就那樣放下去,又重新收了回去。
他拿過一邊的大氅,小心翼翼為她蓋好,然后默默地看著她。
馬車外人聲鼎沸,正是一日最紛鬧時,他的心里卻一片安靜,他此刻的世界里,只有眼前的她。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被某東西支了下,劇烈一抖,穆瀟瀟被驚,眼睛睜開來,正看到易水寒漆黑的眸子里復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