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三年,四月,南朝名將孫重威奇襲湯國主力羊嗣,斬首萬余,羊嗣退守葵金。南方戰(zhàn)事吃緊,大有被反撲之勢,戰(zhàn)爭自此進入長久的焦灼狀態(tài)。而此時滄州的樗戌之地正在爆發(fā)狼赳叛亂,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里,樗靈、籍壅、祜郡、黃龍四郡相繼陷落,賊勢兇猛,而北方朝廷卻無暇顧及。
最終在四月中旬,朝廷封高夷王張敬為滄州牧持節(jié)都督樗、越、戌等地諸軍事,討伐狼赳之亂。
高夷王終于取回了完整兵權(quán)的最后一塊拼圖——募兵權(quán)。
他為了這一刻等了很久,而在此之前他也并非完全老實,早在幾個月前他就讓自己的幕僚洪京暗地里在獻正郡招納各種有才能的義士,做足了準備。
江十一、陳泌、令高就在其中,盡管他們仨并不能算是有才能,但他們有樗陰太守章彬的推薦信,章老大爺?shù)拿孀硬粌H挽救了他們仨的平平無奇,而且還能給他們一官半職。
來到了新的地方混,那自然得有新氣象,只是江十一萬萬沒想到想到,好歹自己也曾是大名鼎鼎的太陽王,結(jié)果到了這兒三個人評官職座次直接就來了個大反轉(zhuǎn),陳泌因為人高馬大成了百夫長,令高因為識字頗多成為了什長,江十一則一無是處就勉強做個伍長。
江十一并不存在的尊嚴再次受到傷害。
好賴也有個官做嘛,芝麻大的官兒不也是官,但江十一很快就發(fā)現(xiàn),同一批加入的那些人無論高矮胖瘦都有官做,因為實在是太缺人手,這些芝麻官在待遇上與普通士兵并沒有什么區(qū)別,也就是個不頂用的名頭罷了。并且,他們這些芝麻官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光桿司令,大家都只是負責管好自己,手下一個兵也沒有。
直到高夷王的募兵權(quán)下來,這些芝麻官總算是有機會去管別人,而具體管多少人,還是得自己努努力,所以他們得到了另一個身份:募兵吏。
戰(zhàn)事緊急,高夷王沒空去講究那些所謂的軍隊建制規(guī)矩,他只要一個字,那就是快,只要能招到足夠的兵,越快越好。
所以實際上,他們這些芝麻官具有很高的自由度,而高夷王手中有糧,他也不怕芝麻官們跑哪兒去,糧食就像是栓狗頭的繩子。
于是,江十一、陳泌、令高在獻正郡城門下,三張老臉往那兒一擺,官服往身上一穿,募兵令往那兒一貼,人往那兒一坐,就跟街邊小販一樣就開始吆喝了。
這事兒江十一很熟,去年在戴矮子手下的時候就干過類似的事兒,所以這個過程可謂是輕車熟路。
來了個漢子,江十一臉都沒抬,直問:
“姓名?!?br/> “伍泰?!?br/> “籍貫?!?br/> “蕩川。”
“記。下一個?!?br/> 令高拿著筆在旁邊記著。
又上來個漢子,江十一嫌棄地看了一眼,這男的瘦的跟當年的陳泌差不多。
“姓名?!?br/> “錢阿蒙?!?br/> “籍貫。”
“戌南?!?br/> “記,下一個?!?br/> 又上來個漢子,一個黑的跟鬼一樣的男的,瞇著眼正盯著江十一看。
“你看什么?”
“咱眼睛不好。”
“不錄?!?br/> “別啊,長官。餓死啦?!?br/> “姓名?!?br/> “馮老黑?!?br/> “籍貫。”
“趙郡?!?br/> “記。下一個。”
又上來個漢子,江十一頭也不抬,埋著臉就問:
“姓名?!?br/> “戴夫?!?br/> “籍貫?!?br/> “金土南。”
“記。下一個。”
這時,江十一在桌邊瞥見一顆碩大的頭顱,著實嚇了一大跳,他指著這顆頭顱叫道。
“干嘛呢!站起來說話!”
“站著呢?!?br/> “你......”
定睛一看,江十一這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矮得近乎殘廢的男人,再仔細看了一眼這張臉,突覺尤其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旁邊的陳泌眼睛都看直了,直勾勾盯著眼前這個矮小的漢子。
這時,陳泌站起身,高大的身體在矮子面前聳立,矮子需要把腦袋抬得很高才能與陳泌形成對視,夸張的矮對上夸張的高,這樣的畫面似曾相識,很快就喚起了塵封在江十一腦海里很久的那段記憶。
戴矮子。
真是冤家路窄,熟人相見,分外眼紅,四只眼睛瞪著兩只眼睛,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陳泌!給我打死這個龜孫!”
陳泌得令,沙包大的拳頭舉起來就要往戴矮子頭上砸,令高提著筆在旁邊對這突如其來的暴力場面一臉懵逼。
“啪?!?br/> “啪?!?br/> 戴矮子一腳踹中了陳泌胯下的不可描述,陳泌疼得跪在地上,然后被戴矮子的耳光左右兩個橫掃,蜷在地上起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