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溫諒就接到了左雨溪的電話,李思青學校的事搞定了,開學那天直接找校長報上名字就可以了。溫諒沒說什么客套話,跟左雨溪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很親密,多說反而顯得疏遠。他先到小操場做了兩小時訓練,然后騎車去了李思青家,小女孩正爬在院子的石板上寫東西,瘦小的身子卷曲著,聚精會神的樣子讓人有種說不出的憐憫。溫諒輕手輕腳的來到她身后,探出頭一看,皺巴巴的作業(yè)本上用鉛筆寫著幾行字:醋7毛三分,面3塊錢,米2塊5毛,鹽……密密麻麻的寫了滿滿一頁,有些上面畫了一個圓圈,有些打了叉,溫諒心里微嘆口氣,怕距離太近說話嚇到她,特意退開幾步,輕聲說:“暖暖,哥哥來看你了。”
李思青一躍而起,看到真是自己日夜想著的那個人,她沖前幾步,又突然停下,死死壓住撲到溫諒懷里的沖動,明亮的眼睛透著無盡的歡喜:“哥,你來了!”
溫諒點點頭,拉著她的小手向屋里走去,“你爸爸今天在家嗎?”上次李勝利在外酗酒未歸,溫諒沒有見到他。
提起爸爸,李思青眼中浮上一絲黯然,低聲說:“昨晚喝醉了,今天剛清醒一點,還沒出去……”
溫諒愛憐的摸了摸她的腦袋,說:“別擔心,沒事的,我找你爸爸談?wù)??!?br/>
李勝利半靠在床上,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見溫諒進來,連頭都沒抬一下。溫諒找個借口把李思青打發(fā)出去,交待她沒喊就不要進來,緩步走到李勝利面前。今年才32歲的李勝利看上去如同50多歲的老人,頭發(fā)雜亂,胡子拉碴,眼皮軟趴趴的粘合著,臉上的肌膚透著酗酒過度的蒼白,就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這個當年農(nóng)機廠意氣風發(fā)的年輕人,在短短兩年間就把自己折磨成這副模樣。
重病還需猛藥醫(yī),溫諒懶得跟他磨牙,直接將李思青的那個賬本甩到他面前,譏諷道:“真是有出息啊,幾十歲的男人還要靠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來養(yǎng),看看這賬本,你就不覺得心里有愧?我就不明白了,像你這樣的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李勝利父母雙亡,在青州除了李思青再沒有一個親人,街坊鄰居頂多過來勸上幾句,見他不聽也只能干著急沒辦法,卻從沒人說過這樣的重話。李勝利緩緩抬起頭來,死沉的眼睛看不到一點生氣,片刻后又垂下頭,靜默無語。
溫諒毫不氣餒,說的話愈加刻?。骸皩?,暖暖有了你這樣的父親,算她倒霉,該吃苦該受罪都是她的命。呵,我一直以為趙亞青瞎了眼才跟了別人,可現(xiàn)在一看,人家在南邊披金戴銀燈紅酒綠,不知怎樣的逍遙快活,要是還跟著你,過這吃了下頓沒下頓,被人嘲笑,讓人看不起的日子,那才是真正的瞎了眼呢?!?br/>
李勝利猛然抬頭,比起剛才快捷了不知多少倍,他狠狠的盯著溫諒,臉色十分不善。溫諒似乎沒看到一般,繼續(xù)說:“照我看,暖暖要是跟了她媽媽,日子不知比現(xiàn)在幸福多少倍!說不的哪天趙亞青回來,看女兒可憐就帶了她走,就算以后改了別人的姓,也比在這里苦熬年頭好的多了……”
“別說了!”李勝利終于開口說話,他的嗓音由于常年酗酒,聽起來像破風箱抽動時刺耳的嘶啞。
溫諒心中一定:有反應(yīng)就好!“不說?不說你怎么知道自己有多無能呢?娶個老婆偷漢子,做個生意還賠錢,tmd連女兒都養(yǎng)不活的窩囊廢,還有臉整天躺在酒缸里裝癡情賣眼淚?看著就讓人惡心!”
“你閉嘴!”
也許背后有許多人在戳他脊梁骨,但李勝利從沒當面聽過如此惡毒的漫罵,一股熱血涌上大腦,胸膛似乎也要裂開般的鼓脹,剎那間脖子上青筋暴漲,眼睛紅的要滴下血來。
溫諒雙手插兜,下巴高抬,嘴邊帶著冷笑,滿臉不屑的斜瞅著他,冷冷的說:“憑你也配?”
李勝利怒喝一聲,從床上撲了過來,溫諒二話不說,抬起一腳將他踹了回去,然后一個耳光抽在他臉上。
“你就是個孬種,老婆跑了多大點屁事,就整天要死要活的?有本事爬起來站直了,用錢把曾五成活活砸死!天天喝酒麻痹自己,逃避現(xiàn)實,你對的起自己,對得起暖暖嗎?”
李勝利被溫諒一只腳踩在地上,使勁掙扎了半天,最后身子一軟,脫力般爬在那里嚎啕大哭:“是,我是窩囊,父母死了,老婆跑了,連女兒都養(yǎng)不活,我mb的活著還有什么勁,早死早了,早死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