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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里吐空,身體松泛了些。姜詞往臉上澆了捧冷水,靠著洗手臺站立片刻,喘了口粗氣,扶著墻壁緩緩走出洗手間。
她腳步虛浮,眼前白花花一片,拐了幾個彎,徹底不辨方向。一直走到走廊盡頭,抬頭一看,前方是個露臺,支了兩頂陽傘,傘下是藤制的桌椅。
姜詞到藤椅上坐下,頭枕著雙臂,趴在桌上。不知過了多久,忽感覺有一雙手輕輕搭在了自己肩上。姜詞騰地坐直身體,反手一打,轉(zhuǎn)過頭去,頓了幾秒,目光方漸漸聚焦,看清來人是梁景行,卸下防備。
梁景行溫聲道:“回去吧,讓人給你煮了一碗醒酒湯。”
姜詞思維遲滯,過了半晌,低低笑了一聲,這笑容難得竟顯出幾分傻氣,“誰讓人煮的?你,還是陳老師?”
梁景行頓了頓,“我。”
姜詞又笑了一聲,朝他伸出手,“拉我一把。”
今日天放晴了,正午日光充足,姜詞逆光而坐,耳廓泛著紅,襯著光線,幾分透明。梁景行收回目光,低頭看了看她細長白皙的手指,緩緩伸手握住。
姜詞起身,卻并未立即將他手松開,就勢向前一步,湊到他跟前,仰頭直直地看他,“梁叔叔,恐怕我今后真要賴上你了。”她語氣半真半假,雙頰由于酒精燒得通紅,黑亮的眼中水汽氤氳,含著幾分朦朧的笑意。
梁景行呼吸一滯,過了片刻,緩緩笑道:“你是陳老師的徒弟,今后你我又是合作關(guān)系,我照顧你是應(yīng)該的。”
姜詞看他一眼,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松開手,轉(zhuǎn)身向走廊而去。她腳步不穩(wěn),每踏出一步都似踩在松軟的棉花之上。
梁景行跟在身后,輕嘆一聲,向前一步夾住她的手臂,“方向反了,走這邊。”
姜詞“哦”了一聲,拐彎時腳下一歪,差點摔跤。梁景行趕緊伸手將她腰一摟,這下,姜詞便半個身體都靠在了他身上。
鼻息間盡是酒氣,夾雜她身上似有若無的香味,梁景行眸中一暗,呼吸不由放緩。
姜詞卻是渾然未覺,以這樣的姿勢一路跟著梁景行回到包間。
陳同勖立即將姜詞接過來按在椅上,向梁景行道歉:“阿詞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
梁景行搖頭笑說:“沒事,覺非跟她一樣。”
“說起覺非,也是有一陣子沒見他了,他打算申請哪里的學(xué)校?”
“美國、加拿大、英國和澳洲都申了,哪兒過了就去哪兒吧。”
陳同勖笑道:“他從小沒吃過苦,送出去鍛煉鍛煉也好。”說罷,幾分發(fā)愁地看了看姜詞,“這孩子……課看來是上不成了。我下午得接待幾個客戶,也沒時間照顧她。”
“要不我送她回去。”
陳同勖猶豫片刻,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她住老城區(qū),霞王洞路附近,到路口了問她具體地址。”
陳同勖趕時間,先行離開了。姜詞趴在桌上,一手握拳抵在胃上,眉頭緊蹙。梁景行坐到她身旁,輕輕拍了拍她肩膀,“阿詞。”
姜詞微微抬眼,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現(xiàn)在不叫我‘姜小姐’了?”
梁景行看著她,目光沉沉,“你是醉了,還是沒醉?”
“你覺得呢?”
梁景行嘆了聲氣,“把醒酒湯喝了,我送你回去。”
“不想回去。”
“你想去哪兒?”
姜詞靜靜看他片刻,“去你公司看看,”覺得自己語氣似乎太過生硬,又加了一句,“行嗎?”
姜詞已數(shù)不清是第幾次坐梁景行的車了。他開車很穩(wěn),從不與人占道搶道,遇紅綠燈時,踩剎車松油門時間都控制得很好。車內(nèi)也很干凈,沒放置任何亂七八糟的東西,用了點香,柑橘調(diào)的,清冽淺淡,十分好聞。
在這樣平緩的行駛之下,還沒到公司,姜詞就睡著了。
到了樓下,姜詞仍在沉睡。梁景行靜坐片刻,伸手將她輕輕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