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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什么差事?”
“我舅媽要出新書了,想拜托里幫忙畫幾幅插畫。稿酬上肯定不會虧待你,絕對比你現(xiàn)在這么辛辛苦苦發(fā)傳單強(qiáng)多了。”
姜詞古怪地看他一眼,“你舅媽怎么知道我的?”
“還能怎么知道的,我舅舅說的唄。”陳覺非大大咧咧,絲毫沒有察覺姜詞表情陡然一沉,“別發(fā)了,好不容易放假,放松一天吧,語諾也在。”說著,沖車那邊招了招手。
后座車窗打開,張語諾喊道:“姜姐姐,趕緊上車吧,這里不能停車的!”
姜詞抬眼,看見張語諾旁邊還坐著一個女人,短發(fā),畫著淡妝,長相和一個內(nèi)地演員有幾分神似。想來,這人便是陳覺非口中的“舅媽”。
“你們自己去吧。”姜詞別過身,往一旁走去。
“喂!”陳覺非跟上去,伸手猛將她手臂一拉,“姜詞,我說你這人怎么這么不識好歹?”
姜詞使勁一掙,“關(guān)你什么事。”
冷冷清清的一雙眼睛斜睨著他,眼底分明已有怒意。
陳覺非也生氣,好端端給她介紹兼職,她不領(lǐng)情不說,反沖他發(fā)一通火。這人的不可理喻,簡直一以貫之。
他覺得沒意思,也便提步重回到車上了。
拉開車門,梁景行問他,“怎么了?”
“還能怎么,”陳覺非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簡直是茅坑里的石頭。”
坐在后座的許盡歡笑道:“覺非,你對這位姜小姐倒是上心得很。”
張語諾咬了咬唇,“那……姜姐姐不去,我也不去算了。”
“你千萬別學(xué)姜詞,一個不去就夠鬧心了。”陳家大少爺身體往后一靠,嘆了聲氣。
車子發(fā)動之前,梁景行又朝著姜詞看了一眼。她正往來往行人手里遞傳單,臉上笑容禮貌而生疏。
灼烈的太陽光照著她手臂和小腿,一片晃眼的白。
這事原本就這樣結(jié)束了,直到梁景行有天去公司,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桌上放著一只信封,里面裝著一千塊錢。
他立即喊來劉原詢問。
劉原一拍腦袋,“我差點(diǎn)給忘了,這是前臺交過來的,說是一位姓江的小姐……”話音驟停,劉原突然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該是“姜”,不是“江。”
梁景行眸色一沉,拿起電話便準(zhǔn)備打給姜詞,想了想,又按捺下,“囑咐前臺,以后她要再過來,不管送什么東西,一律拒收,立即給我打電話。”
劉原點(diǎn)頭出去了,梁景行拿出信封里的紙幣。不算厚的一疊,新舊摻雜,捏在手里,卻是沉甸甸的。
梁景行揉了揉眉心,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開始回想發(fā)傳單的那日,到底是什么事惹得姜詞下了這樣的決定。
思前想后,恐怕癥結(jié)還在陳覺非身上,便打電話給他,讓他將那天對姜詞所說的話復(fù)述一遍。
陳覺非莫名其妙,但聽電話里梁景行語氣嚴(yán)肅,還是照做,末了,忍不住問:“姜詞又怎么了?”
節(jié)氣過了霜降,崇城也降溫了。梁景行站起身,拉開百葉窗,外面正飄著雨,一片白霧迷蒙。
“陳覺非,你知不知道姜詞家里的事?”
電話那端靜了片刻,“……聽說她爸是出車禍死的?”
梁景行將玻璃窗也打開,清冷潮濕的風(fēng)灌進(jìn)來,瀟瀟冷雨隨之潛入,很快將窗臺浸濕。他點(diǎn)燃一支煙,叼在口中,想說什么,最終作罷,“……算了,你今后別去招惹她。”
陳覺非冷哼一聲,“我又不是賤得慌。”
那日之后,陳覺非在學(xué)校里遇到姜詞,只當(dāng)是沒看到。反倒是張語諾,見兩人生了嫌隙,說了不少好話。
陳覺非本以為姜詞這人挺有個性,做個朋友未嘗不可,可幾次下來,全是他剃頭挑子一頭熱,不免覺得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高一高二時(shí)候,陳覺非就聽說過姜詞。這人性格孤僻一貫如是,可早兩年家底殷厚,蜜罐里泡大的姜詞,還愿意做些表面功夫,施些小恩小惠,久而久之,身邊也聚了三兩個死黨。可自她家道中落,這些所謂的死黨立即作鳥獸散。
陳覺非對這樣驕縱的大小姐毫無興趣,但姜詞一朝落難,再不掩飾自己那一身臭毛病時(shí),卻陡然變得有趣起來。
有一回,陳覺非正在走廊里跟幾個哥們扯淡吹牛,忽看見樓下廁所門口,姜詞正被幾個女生揪住頭發(fā)拖了進(jìn)去。上課鈴打響的時(shí)候,姜詞放從廁所出來,一身的水,一邊臉腫得老高,可她一貫黑沉沉的眼中,此刻卻閃著一股興奮狠戾的光,像頭斗狠且斗贏了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