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去世時(shí),阿黎才一歲,受到的傷害自然沒有那么大,父親的離去卻給了她很大的打擊,盡管她還有疼她的姐姐,舅舅舅母……可是他們卻始終填充不了她心中的空缺,每次想起父親揉她腦袋的樣子,她心中都會酸酸的,有時(shí)候還會偷偷抹眼淚。
太子也是在差不多的年齡失去了母親,他還不如她幸運(yùn),她好歹還有姐姐全心全意的愛護(hù),他呢?身在皇家親情本就淡薄,就算太后跟皇上看重他,能給他的也終究有限。
不管他表面多兇狠,驟然失去了母親肯定很難過吧?因?yàn)樗蝗话l(fā)狂,差點(diǎn)將她丟下懸崖,阿黎心中不止怕他,其實(shí)還有一些討厭他,覺得他視人命如草芥,根本不配當(dāng)太子,可是這一刻,阿黎卻突然想起當(dāng)時(shí)在他身上聞到了淡淡的酒味。
在她心底,她不過是吃了他一顆果子,但是在他眼底那顆果子肯定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阿黎說了聲抱歉,就帶著青竹趕緊離開了。
白衣女子站在竹屋前,注視著她的身影,一直等阿黎的身影消失在梅林里,才轉(zhuǎn)身回了小木屋內(nèi)。
回潛心苑的路上,阿黎卻碰到了太子,他從小道上走了過來,一身黑色的錦袍,鼻梁挺直,眉眼深邃,遠(yuǎn)遠(yuǎn)瞧著筆挺的身姿恍若一把鋒利的寶劍,他出現(xiàn)的地方,連周圍的風(fēng)景都要黯然幾分。
阿黎連忙請了安。
顧景淵沒想到她今日會出門,腳步微頓,“不必多禮?!?br/>
阿黎抬頭時(shí)才看到他額上的傷,像是被鋒利的東西砸了一下,痕跡有些深,四周還有些腫,阿黎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才移開目光。他貴為太子,這個(gè)世上恐怕只有皇上會對他動手,卻不知道父子倆為何起了爭執(zhí),阿黎不敢多猜,溫順地垂下了眼睫毛。
望著她烏黑柔軟的發(fā)頂,顧景淵糟糕的心情好像好了些,他瞇了下眼,道:“今天怎么舍得出來了?”
今日去梅林的事,那位婢女早晚會告訴他,阿黎便沒有瞞,小丫頭垂著眼睫毛,小聲道:“我之前吃了殿下的紅果,心中有些愧疚,便想自己種一些,等到結(jié)果時(shí)補(bǔ)償給太子殿下,今日便又去了那片梅林,想看一下是何品種,誰料又見到了上次那個(gè)姐姐,這才知道原來那片果林是禁地,希望殿下原諒民女的冒失。”
顧景淵瞥了她一眼,并沒有指責(zé)的意思,反而問道:“看清沒?”
阿黎搖頭,她還沒來得及看,那位白衣女子便走了出來。
“湘山移植過來的。”說完他便抬腳先走了。見她還沒有跟上才扭頭瞥她一眼,“不回去?”
阿黎被他涼涼的目光一掃,連忙跟了上去。因?yàn)閮扇说淖√幘o挨著,便一道回去了,好在沒剩多遠(yuǎn)了,一路無話,見他率先進(jìn)了竹溪園,阿黎大大松口氣。
回到住處后,她才反應(yīng)過來,太子還是希望她能將果子賠償給他,不知為何她竟然覺得這樣“小肚雞腸”的太子好像也沒那么嚇人了。想到他額前的傷好像沒有上藥,阿黎遲疑了一下便讓紫荊去找大師討了一些傷藥,讓她送到了竹溪園。
小李子捧著藥進(jìn)來時(shí),太子才剛沐浴出來,他穿了一身白色的褻衣褻褲,頭發(fā)凌亂的披散著,發(fā)尾一直在滴水,衣扣也只是隨意系了幾顆,露出一片白皙精瘦的胸膛,讓人不敢直視他那張臉。
“拿的什么?”
小李子笑道:“是沈姑娘讓人送來的,說您受了傷,還是涂點(diǎn)藥比較好?!?br/>
顧景淵瞥了一眼,認(rèn)出了這是護(hù)國寺特有的藥膏。
“沈姑娘既然派人送了過來,便是一片心意,奴婢為您上點(diǎn)藥吧?”
小李子這次并沒有回宮,不過他對太子的身手卻很有自信,普天之下,能傷到太子的也只有宮里那一位了,不是躲不開,而是故意不躲。清楚皇上這個(gè)時(shí)候必定在自責(zé),小李子心中微微嘆息了一聲。
顧景淵神情極淡,“不必,退下吧?!?br/>
清楚他向來說一不二,小李子不敢多勸,轉(zhuǎn)身退了下去。
顧景淵拿起布巾隨意擦了一下頭發(fā),丟開后,將暗衛(wèi)喊了過來,“派人留意一下汝陽侯府,若有異常動靜,盡快通知我?!?br/>
太子昨夜在東宮沒怎么休息,怕皇上堅(jiān)持給他和南嶺王的小女兒賜婚,他特意修書一封快馬加鞭送去了南嶺,讓人盡快查一下穆欣的消息,勢必要破壞掉這樁親事。他的舉動皇上一一瞧在眼底,見他竟然如此排斥賜婚,皇上沉默了許久。
其實(shí)砸完他,皇上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