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具尸體在秦河面前靜靜的燒著,偶爾發(fā)出一兩聲爆裂的聲響。
愣神片刻后,亂糟糟的記憶如洪水般襲來,秦河心中頓時住滿了一萬只羊駝。
竟然……穿越了。
這里是大黎朝京都東城兵馬司的焚尸所,自己是一名焚尸匠。
時下朝堂腐敗、瘟疫橫行,南有流民叛亂赤地千里,北有狄虜入侵屠城掠地,大黎朝風(fēng)雨飄搖。
和曾經(jīng)生活過的那個時空不同,這里的混亂、動蕩十倍百倍。武者、異人以武犯禁,更有不可言說的妖魔鬼怪食人寢骨。
正道無光,人如草芥。
如果前世的那個時空是人間的話,那這里就是地獄。
焚尸所是大黎朝專門用來處理變尸的場所,古往今來的人都講究一個全尸入土,焚尸是對亡者的大不敬。只有發(fā)生了異變的尸體,才會采用這種極端的方式處理。
“啊!”
不遠(yuǎn)處忽然傳來一聲慘叫。
秦河心頭一凜,又死一個。
緊隨而來的“咯吱咯吱”啃噬聲,更是讓他頭皮發(fā)麻。
變尸非比尋常,一個不好就會起尸撲人,非常危險。
這已經(jīng)是這個月的第三個了。
就這,還是焚尸匠個個都是萬里挑一的命格硬八字硬的人,若是換做普通人,怕是一天都挨不過去。
焚尸所背靠京城,面向大運河,南來北往,商賈行人如潮,是三教九流匯聚之地。
溺死的、冤死的、餓死的、毆死的不計其數(shù),死尸若生了怨氣,便有尸變的可能。
這樣的數(shù)量秦河一人自然燒不過來,城東焚尸所一共有十八個焚尸匠。
焚尸房一列排開,一房一匠,焚尸之前關(guān)門上鎖,若是尸變,匠人必死無疑。
晦氣、危險,是焚尸匠處境的寫照。
但這行萬般不好卻有一樣,有房住、有飯吃。
秦河本是晉西流民,九死一生流落到京城,被焚尸所的官差摸骨相中,來到這焚尸所,多少流民羨慕都羨慕不來。
若是不干,明天就會被丟回流民堆里活活餓死。
眼前的尸體已經(jīng)燒的只剩下個人形,撲人是不可能了。
這個亂世,自己又多活了一天。
“孽障,還不速速伏法!”
喝令聲響起,這是值班的官差聞聲趕到,正在對付起尸的尸體。
乒乒乓乓了好一陣,才歸于平靜。
不久一個聲音喊起:“九號焚尸匠空缺,盡快補錄!”
九號。
隔壁的隔壁,自己是七號。
秦河認(rèn)得九號,一個三十多歲漢子,比自己先來沒幾天,沒想到這么快丟了性命。
秦河打聽過,焚尸匠中資格最老的一個人在這里才滿半年。
換句話說,半年左右的時間,這里的所有人差不多都會死一遍,然后被新來的焚尸匠替代,周而復(fù)始,似乎永遠(yuǎn)也沒有終點。
秦河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只能祈禱自己每一天的運氣都足夠好。
拉動風(fēng)箱,焚尸的煤爐燒的通紅,焦黑的尸體不一會兒就燒成了一段段,爐火接觸到新鮮的“燃料”,竄起的火苗也變成了綠色。
這時,秦河眼前逐漸迷蒙,一塊巨大的灰白幕布緩緩垂落,木梆敲擊的聲響刺透昏黃的燈光,搖曳生姿。
皮影演繹,似幻似真,那是亡者的一生。
亡者是一名書生,父親是隴川縣令,家境還算不錯,從小聰慧過人,苦讀十載后文章達(dá)練。
進(jìn)京趕考那日,家鄉(xiāng)父老十里相送,亡者也是意氣風(fēng)發(fā),只待衣錦還鄉(xiāng)光耀門楣。
然而天意不美,第一次趕考書生沒中,黯然返鄉(xiāng)。又逢其父親牽涉一樁聯(lián)名案,被罷官去職,不久郁郁而終。